心痒(45)
后来她用了很多年才逃出去,报警却没得到任何回复,只将她遣返回国。
女生被折磨到右耳失聪,成为终身需挂粪袋的“造口人”。家人也因她失去工作,到现在为止艰难地生存。
在文章末了的附件里,有上百张她曾经遭到迫害、没有打马赛克的照片,用骇心动目来形容都不为过。
从这之后,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出来发声。无一例外都是相似的经历,悲惨的结果。
态势愈演愈烈,民众当街游行,要求政府彻查。
终于在一位失去年仅十四岁的女儿的母亲出来发声后,柳盛龙被警方拘留。
一年后法院宣判犯罪事实属实,柳盛龙一审二审皆判处于死刑,同时关系网下的其他官员也一并被拉下。
那位女记者被评选为当年的国民人物,也因此在下一届民众投票中以百分之八十二的支持率当选议员,正式成为一名政客。
而这位记者,就是宁甯。
柳盛龙被执行死刑那天,是闻珏遭遇车祸、阿暹服毒自杀的一年后。
陆炡从副驾驶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是指使黄祺在庆典刺杀宁甯的李志的信息。
李志曾是柳盛龙关系网下庇护的官员,两人是远方亲属。
这起案件让李志丢掉了银监会部长的头衔,且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皆被冻结查处。
虽没被判刑坐牢,这些年对宁甯怀恨在心,又见对方政坛地位越来越高,自己也彻底了失去翻身的机会,才想到这个愚蠢的方法最后搏一搏。
人证物证具在,据国会那边提供的信息,已经查到提供给黄祺过量的甲基苯丙胺的人是李志。
从现在手上的资料来看,各个孤立的信息,彼此之间仿佛隐隐约约存在一种联系。
闻珏的车祸,宁甯的报道。
柳盛龙被判处死刑,李志多年怀恨在心,指使黄祺刺杀宁甯。
而黄祺的死因,和阿暹当年的死极其相似,都在体内查出相同成分的甲基苯丙胺。
以及司机刘新口中,现场出现的第二辆车到底是谁。
陆炡将烟碾灭,向后靠着车椅闭上眼睛。
耳边回响着刚才闻珏说过的话。
闻珏说的没错,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自己如今做的这些,恐怕也是白费力气。
但陆炡并不关心阿暹的真正死因,也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隐癖。
他只是想找到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闻珏一夜之间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还是说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闻珏。
在接到宁嘉青的电话后,池州高兴得连午饭都没吃完。
开车到商场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又去专门给明星做造型的工作室弄了个男团发型,才去宁嘉青订的游轮包间。
最近要忙中南半岛海峡经营代理的事情,手上还堆着胡志明的两个新项目。宁嘉青忙得一连半个月都见不着人,群里的消息也不回。
上次见宁嘉青,还是在余泽的酒吧,池州感觉关系都淡了。
结果一进门看到韦京年和余泽也在,顿时有点不高兴,还以为宁哥只叫他一个人来的。
本来心里就有点不痛快,结果韦京年个不长眼的还嘲弄他:“你这是去当伴郎了吗?”
池州恨不得抓起香槟桶里的冰块,一把塞到这个暴发户的嘴里。
打完工作电话的宁嘉青进来,见人都到了,便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等菜上的差不多齐了,宁嘉青有说叫他们来是有正事宣布。
池州蓦地有些紧张,突然想到余泽前不久说宁嘉青正在和滕正飞的女儿约会。
他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说,“宁、宁哥,你不会要结——”
“离婚了。”
“……啊?!”
宁嘉青郑重地说,“我姐他们两个,其实去年就离婚了,只不过没有向外界公布。”
这个消息韦京年早就知道,所以没什么反应。余泽这种不婚主义对此话题也不感兴趣,觉得与他没什么关系。
而池州则吓得“花容失色”,头发都立起来几根,桌下的手不自觉抓住了韦京年的大腿。
韦京年低头,挑起眉:“?”
“作为朋友,很抱歉瞒你们这么久。”
余泽连忙摇手,“理解理解,毕竟宁甯姐身份特殊嘛。放心吧,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他笑起来清新爽朗,露出两颗虎牙:“这么多年了,真为你高兴。”
闻言,池州脸都白了,情不自禁拧紧韦京年腿上的肉,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简直倒反天罡,丧尽天良,罪不容诛啊!
谁家好人撺掇着弟弟去追离了婚的亲姐姐?
他就知道余泽这小子在外面这么多年,被乱七八糟的洋文化污染得不成样子了。
这要传出去,还让宁哥做人吗?!
韦京年抿直唇,将池州的手放回他自己腿上,温柔地拍了拍:“冷静。”
这顿饭看得出来宁嘉青心情很好,虽不至于醉,也喝了不少酒。
池州皱巴着一张脸,塞进嘴里的皇帝蟹都是苦的。
结束后,余泽还要回酒吧乐队演出先走了。他们三个下游轮后,在岸边吹海风醒酒。
宁嘉青抽着烟,想起什么,转头对韦京年说:“你的胖公主,接来我家住两天?”
“做什么?”
“没。”宁嘉青眼里带了点得意,“闻珏想见见。”
韦京年笑着拒绝:“不行。”
宁嘉青知道他宝贝那只比人过得都滋润的浣熊,也不强求,抽完手里的这支烟说酒醒的差不多了就走了。
池州没喝酒,顺便送韦京年回去。
在车上,池州长叹一口气,萎蔫道:“不管怎么说,站在宁哥的角度上,他姐和姓闻的离婚了也是好事,好久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了。”
“不见得是好事。”韦京年垂眼看着车窗外,淡淡地说:“快乐后的痛苦,比痛苦更痛苦。”
池州没空理会他嘴里的哲学道理,突然凑过来副驾驶问他:“你家那只浣熊打疫苗了吗?”
韦京年没回答,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见池州提到闻珏时,悲伤的眼睛带上一丝恨意,“就该给他抱过去,咬他几口才好。”
韦京年失笑,没忍住揉了把池州蓬松的红毛。
心想这傻小子。
闻珏正在书房看书,护工敲了敲门,探进头:“闻先生,您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麻烦你了。”
他提过纸袋,回到书桌前。
等护工关上门,闻珏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抽绳布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先前在康养院病房门口捡到的宁嘉青的吊坠。
吊坠的材质是纯铜,硬度较差,被摔得凹进去一个角。里面脆弱的楔形木片也难逃一灾,断裂成三片。
闻珏用护工刚才买回的美工刀,轻轻刮着木片背后的胶水。
胶水很厚,颜色发黄,避免刮伤到木片,处理起来必须仔细小心。
随着“沙沙”的细微声响,闻珏轻叹口气,喃喃道:“这到底是来来回回粘了几次……”
用小风扇吹了半个小时,确保胶水干透后,他拿起木片重新放回吊坠里。
思忖片刻,闻珏拿起一旁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闻珏预约的计程车准时到达,载他去了市中心。
一进珠宝大厅,店员赶紧迎上来推着闻珏到柜台前。店长从二楼下来亲自接待,笑着问:“闻先生,又来给太太看首饰吗?”
闻珏摇了下头,“其实是有点事情,需要麻烦你们的工匠师傅。”
“您客气什么,尽管说。”
闻珏拿出放在轮椅兜里的布袋,递给他吊坠,说:“您看能不能帮忙修下这个?”
店长拿给珠宝工匠师傅看了看,说吊坠是纯铜的,延展性大,修复起来不麻烦。只是补色需要耽误点事,加上他手头上还有活,最快也得三天后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