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一盒十八(47)
双方父母各自出轨,傻逼事非他妈得分个高低对错,这是最傻逼的。
祁硕翘起二郎腿一拍桌子,“他凭什么跑你这里找存在感,他他妈算个几把!再说了你有什么错,他在他家里不哔哔,在大马路上跟你发火?真他妈是找抽!”
林琛脸上挤出一个苦笑,喝了口温水努力追溯了半圈脑海里的记忆,没多少好的。他耸耸肩,“不知道啊。理不清,整不明白。你得了啊,别吼这么大声!”
“我就是听不惯他骂你!”
“我也没忍,我俩没少干架。”林琛歪着脑袋身子前倾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拿起根香菜在祁硕眼前晃悠了一下,“哎,别气了。你不都说了那是傻逼么,我跟那家人也没什么关系。为傻逼生气不值当!我都看开了。那小兔崽子今天应该是不爽。再说了,不是有硕哥保护了我吗!我还气什么。”
想起林琛被那男的骂,祁硕怎么就这么来气。
他在心里真拿林琛当朋友,别说林琛妈是三,就算林琛是三他也会向着,只要别是汉奸就行。
这事他是真他妈来气。
“这种自己受了气找旁人发火的,就应该找个棺材板把自个一埋!啥事都他妈没有!”祁硕说。
这家畸形的关系里,林琛不是逆来顺受的被害方。刘冠奇基本上这两年他们见一次打一次这话不假,但今天祁硕出面了,他就很乐意的充当受害者了。
毕竟有人撑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祁硕边择菜边骂骂咧咧,林琛因为自己的事,安抚了他半个来点。
择好的菜祁硕拿进厨房,他忙忙碌碌来回进出的背影看的林琛心里一暖。细想想在这个家里已经两年多没这么热闹了,每次祁硕在,林琛都感觉这个家里多了一丝人气。
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那点不愉快的小事早就抛掷脑后。他的头枕在小臂上,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翻看着刚刚拍的祁硕和白鸽的合照,嘴角都要咧上天花板,而后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他俩的聊天背景图。
生活总会出现几块方糖来调剂稀释原本的苦涩,林琛喜欢这份祁硕给他的甜,且到现在还有点上瘾。
“火锅底料在哪,没找到!”祁硕对着客厅喊了句。
林琛关了手机从沙发上翻起身,大声应着:“来了~我给你找。”
火锅和冬天简直就是绝配,祁硕今天调的麻酱料碗里加了自己烫的油泼辣椒,蘸牛肉吃格外的香。
“你想看我以前的高中照片吗?”林琛咬了口干肠突然提了一嘴。
“有吗?”祁硕含着烫嘴的白菜问。
“有,我有一堆。”林琛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翻了翻,登上被锁住的QQ空间,“这里面都是现在不可直视的回忆,但给你看没事。”
林琛将手机递给祁硕,照片里的他比现在青涩很多,几张顺毛的飞机头看着还有点乖。
也怪不得陈文轩之前吐槽林琛的牛仔裤像抹布,照片里的牛仔裤几乎全是破洞的。
“你不怕得老寒腿!”祁硕摸了下林琛大腿。
“那时候不流行吗?现在也流行,但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猖狂。”林琛膝盖闪了两下,肩膀贴在祁硕身前,“我高二暑假还染过红毛,这张。”
祁硕看着照片乐了两声,身体往后退了退将照片和现在的林琛做了个对比,“还行,但红毛说实话有些精神。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冯巩那个小品,跑起来像火炬。”
“滚呐。”
“是帅的。”祁硕将手机重新还给林琛。
林琛收起手机捞了条锅里的宽粉,“那是,谁的青春不犯点二。我第一回装逼学抽烟,是在初三。刚好那段时间流行感冒,一根差点给我呛死过去,咳嗽了整整一天。谁知道,后来就习惯这玩意了。”
宽粉在红锅里不太好夹,一次次在林琛筷子底下溜走,祁硕拿着漏勺帮他舀出来。
“我是在高三,我是抽,但到现在我的瘾也不大。”祁硕说。
“看出来了,你很少过肺。”林琛说。
“过肺鼻子难受,我有鼻炎。”
林琛又在锅里下了一筷子牛肉,对高三那段时间,他只用倒霉俩字总结。
没办法,摊上了。撇去这些,剩下的日子还是很酷的。
饭后,林琛在厨房帮祁硕收拾着碗筷,顺道打开窗户通着风,“待会陪我去趟三中门口呗。挺长时间没见着乐乐了。”
“行,咱俩一块去。”祁硕把碗泡在水槽里,挤洗洁精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对她,倒挺上心啊。”
“嗯,那孩子挺可怜的。”林琛擦着碗,意识到祁硕的语气有点不太对,侧头看着池子里的泡沫逐渐淹没祁硕的手背,“少挤点,洗澡也用不了这么多。”
“嗷。谁傻啊,用洗洁精洗澡。”祁硕喃喃道。
“不是!别瞎想,我俩清清白白,我就是纯照顾,她家以前就住我对门!”
“嗷。”祁硕泡在池子里滑腻的手轻轻戳破了几个碗边的泡沫。
“祁硕,我不喜欢拿别人的伤疤到处说,但我和她关系真的很正常,能帮衬就帮衬点,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
“嗯。”祁硕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会,有点吃瘪地说:“倒是我小气了。”
“嗯呐。道歉吧。”林琛一脸理直气壮。
祁硕侧身用胯轻顶了林琛一下,“上一边去,蹬鼻子上脸。”
下晚自习的三中门口,两个一八几大汉叼着烟,一个拎着一兜子零食、一个拎着杯奶茶站在路口。
祁硕还买了一斤糖炒栗子,他们边吃边靠在门口等着宋乐出来。
“你说咱俩这像不像那小混混。”祁硕边说边看向另一侧墙角,几个小伙大冷天穿着紧身裤露着脚脖子,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哆嗦着腿靠在电动车前。
林琛的视线顺过去看了一眼,而后又打量了一圈自己和祁硕,不禁失笑一声:“挺是那么回事。”
“哎祁硕,你高中是什么样的?我还没问呢。”
林琛提起这个,祁硕侧过脸他看着门口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学生。看着人群里穿着校服往出走的他们,祁硕脑海里的时光交叠,有种站在现实望过去的错觉。
提起高中。
林琛没发觉祁硕瞳孔仿佛被遮上一层了灰布,里面的色彩都悄悄暗了几分。
距离太漫长,让半年前的事情好像过了很久。
祁硕捻掉烟头,思绪随着烟头火星的熄灭微微停滞,“很普通。”
林琛一直盯着门口的人群,“是吗?你会很多东西哎!我真觉得你挺厉害,就没有小姑娘暗恋你吗?”
燃烧殆尽的半截黑色烟头在祁硕指尖转来转去,他毫不犹豫地否认:“没有。”
青春这个剧本,于祁硕而言能演好他自己碌碌无为的小角色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别的。
冬日零下在一个没有暖气的房子里写着楞次定律,夏天三十度在没有风扇的教室背着有丝分裂。
他像老旧工厂上了发条的机器,木讷又笨拙地存在着。
因为他的普通,那些日子算不得多么耀眼。他的十八岁像手里燃尽的烟头一样黯淡,他不是太阳能,发不了热和光。
但那时,匮乏又充足,迷茫又清醒,摇摆却也坚定。
他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这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地方,坚信手里的笔真的能书写一个新的未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关起门就听不见他们无休止的吵架声了,三年过得挺快。
其实除了警校,再没别的遗憾。
两千八百公里,这是他能给自己画到的最远的前途。
不求最好,只求最远。
“乐乐!”林琛一眼就看见从一模一样校服堆里出来的宋乐,她一直都是独行。
“哥!”宋乐一路小跑上前,满脸都是开心,“哥,你来了。”她仔细看清林琛旁边的人后,脸上的欣喜又加了几分,“他……这是上回帮我的那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