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一盒十八(155)
酒精和胃酸反流食管林琛说话声都哑了,吐过后他紧紧抓着江北昇的衣襟,声线就像拉二胡,“回去。”
江北昇扛起林琛,“好好。我送你回家。”
回到家的林琛跑进厕所又吐了两遍,江北昇没走留下来看着他。
“要不去医院看看?你这不行!”江北昇说。
林琛按下冲水键晃着身子从厕所出来,说话舌根都硬了,“没事。只是稍微有点多。”
江北昇看林琛吐得厉害,他打开冰箱翻了翻。冰箱里一半空着,唯独保鲜盒里装满了柠檬,不过都烂了。
他拿出盒子好不容易才翻到一个还算新鲜的,拿去厨房随便剁了两刀放杯里,又掺了些盐倒水泡好。
林琛两眼通红地坐在沙发上,都吐空了,脑子也空了。
江北昇将泡好的柠檬水放在桌上,“注点意别脱水。”
这些柠檬早没有最原始的果香,久放在冰箱两个月浸透了烂菜叶子的味道。
林琛心里积压的火在看见这杯柠檬水后全部窜了上来。
“操他妈!死去吧!”
林琛一巴掌打飞水杯,热水跟着玻璃片泼洒了一地。
“我操!”江北昇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你跟这杯子较什么劲?”
林琛骂了一句:“傻逼。”
“他他妈就是个傻逼!”林琛脑门青筋暴起吼着,他胳膊肘撑在腿上身子向前坐着,拳头上都泛着潮红。
“分手有什么大不了的!能不能振作点!”江北昇努力压制着林琛的怒火,“你刚出院别激动!哎哎!”
“操他妈!” 吼完林琛红着脖子伸腿一脚踢向茶几。
“哐!嚓——”玻璃的茶几撞在一旁墙上掀翻碎了一地。
踹完桌子林琛扭头瞧见阳台上的结着果的柿子,没人吃迟早要烂,林琛冲上前伸手就要抱起来往地上扔。
江北昇咽了口唾沫的工夫就看见林琛已经举起了花盆,他立马冲上去拦住林琛接过盆,“别别别!你冷静。不管祁硕他怎么着你了,咱不能砸家里昂!乖点乖点!”
任由他这么砸下去,再砸迟早房都得让他给卸了。
江北昇放回花盆锁死阳台门,“分就分了!谁年轻还没当过舔狗!”他安慰着。
“没分!我不认!”林琛跺脚吼了句。
“对对!没分没分,你俩好好的。睡觉睡觉去,别砸了别砸了昂!你喝多了,就是一场梦,你做噩梦了,做噩梦了!别砸了昂。乖,睡觉睡觉。”江北昇连哄带骗地把林琛塞进了卧室。
喝多的人再闹腾脑袋一沾床也就困了,林琛七横八竖地倒下没了意识。
江北昇回过头看着房子里的一片狼藉,他深深地叹了口长气。
祁硕火车改签依旧是硬座,他挤在人堆里慢慢在车厢最后一排找到自己的座位。
铁轨泛着光,火车摇摇晃晃从上面滑过,车内震得嗡嗡作响。三十二小时的火车硬座赶上开学人很多,祁硕晚上睡觉基本只能靠着抖动的窗户稍稍眯会。
两千八百公里路。
这趟旅程算起来是第三次了,祁硕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前所未有的怅然。
仿佛摔碎捡起后缺了一角。
不过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夜里上下车的乘客发出各种动静,一丁点声响就能吵醒他,然后在听着轨道传来的轰鸣声缓缓闭上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神智是清醒的他只是眯着眼。
硬座的两天实在难熬,第一夜过去天蒙蒙亮,祁硕被头顶车厢的光给晃醒。
到了傍晚乌云压城,车窗被过往的雨水冲刷得泥泞,他又看着窗外的白桦林被拉成一条条模糊的长线。
白桦林,快到站了。
两天的火车祁硕随便啃了两个小面包,长期久坐他的小腿已经水肿,到了终点站车厢的人走了大半他才难得站起身,差点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等祁硕滚着行李箱到宿舍时,其他三人已经收拾好行李上过半天课了。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八目相对,陈文轩全程都没理他,何岩倒和他搭了几句话,李然情绪不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祁硕剃头发了,陈文轩第一印象是这个。
怎么说呢?
透着一股杀人.犯的味。
一身纯黑色的衣服,短寸上扣着一个鸭舌帽,遮挡住了狭长的眸子,只露出半个挺立的鼻梁,下垂的眼角在说话时眼睫会不经意扬起,牵动内双的眼皮像幽蓝色大海卷起的浪。
眼神。
嘶——这个眼神不好说。
凶狠里带着一点空。
以前祁硕看着没这么不好亲近,他不是生人勿近的高冷。过了一个夏,他的胳膊裸露出的皮肤依旧白皙,在深色衣服的衬托下黑白差异让他透着快要溢出来的沉闷和死寂。
反正一身看着像刚出了狱的。
两个月不见宿舍里没人叙旧,平日里热闹的屋子这会儿倒异常安静。
祁硕收拾完行李拿了瓶矿泉水丢到床头,他拳头里攥着几粒药片也爬上了床。
“我分手了。”
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份不寻常的宁静。
这话刚出口时陈文轩还以为这是祁硕说的,他还好奇这哥什么时候这么坦诚了,转头看去这是李然坐起了身子,祁硕躺床上没动。
“我……”确定人选后陈文轩才震惊地操出来,“我操。”
第103章 借过
“我靠,怎么了?”何岩也探出头问。
“十年,分了。以后哥们和你们一样,享受单身生活了!我要在大学这青春的几年抓紧处对象!刚好这两天迎新生,有学妹立马推给我!”李然傻乐了几声。
“好。”比林琛分手更让陈文轩震惊的事情出现了,几个字他说得有些磕巴,“我努力。”
李然倒也坦然,“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分手多正常的事儿。”
“是,挺正常。”陈文轩看着翻过身躺着玩手机的祁硕喃喃一声。
真挺正常的。
林琛这两天往胃出血的喝酒,那能跟这哥一样消停在床上躺着,装死般的淡定。
想到这个陈文轩就气。
他盯着祁硕一动不动的后背眼中的火星子直往出冒。
单身保命的何岩在犯贱这一方面是专业户,“感谢你特别邀请,来见证你的爱情~”
“去你妈的!”李然飞过去一个枕头。
何岩朝着反方向一拍枕头砸在陈文轩头上,砸醒了陈文轩,“偷袭!”
陈文轩说:“别想了,周末KTV玩去啊!咱仨!”最后两个字是他特意强调的。
李然没多注意,只应着:“走呗!现在我又没人查岗,想喝几点就几点。”
祁硕躺床上没有动,他刚吃了药,这会药效发了,他眯着眼快要睡着。
闭上眼的神经线布满回忆纵横交错,好的坏的全部兜在一张大网中死死裹住他。
他魇在了噩梦里。
今天林琛没来上课,陈文轩呆在宿舍盯着祁硕眼睛疼。他给林琛打了一天电话都没人接,晚上到江北昇旁边一问,才知道是喝大了,睡了一天都没醒。
他朝着祁硕吹胡子瞪眼地剜了好几下,穿上鞋出门了。
昨晚江北昇不放心林琛一个人住着,真怕半夜醒来再把房拆了,晚上他没回家在旁边守着。
也是想不明白,这俩人放假前还都好好的如胶似漆。
放了个暑假,这么快就变心了。
变心和上床一样快,啧,林琛这回算是栽了。
天蒙蒙亮时林琛酒醒了一次,窗帘没有拉,略微晃眼的晨光投射进房间,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身坐着。
胃里空得难受,他还在一阵阵犯恶心。
手扶着床打算穿鞋时林琛发现旁边的被子里鼓着一个大包。
他第一反应是祁硕?
不可能。
祁硕已经不要他了,怎么可能是祁硕。
林琛想都没想狠劲一脚踢上去,江北昇被一记夺命脚踹后腰上直接滚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