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8)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接引的头发丝儿都快要开始被冷汗浸得反光了，他又侧过脸来偷眼去看沈清石的脸色，但是还没看个大概就不敢再看了，又灌入灵力出声道：“万剑宗执剑长老沈前辈来了，该收摊的动作都给我麻利一点儿！”
    说到了这个‘一点儿’的时候，仿佛破音了。
    话落，满场寂静。
    说话几人的声音如同被掐了脖子般的戛然而止。
    霎时间，原本挤成一团的坊市空了一半。
    沈清石：“……”
    顾承安站在他的身后，面色也僵硬一分。
    坊市空了一半，可以踏脚的地方就多出了许多，李接引抬袖擦了擦汗，转脸对沈清石道：“沈前辈，未曾造过杀孽的妖族在坊市可以以物换物，这是从未更改过的规矩啊。”他说出这句话着实十分艰难，“您，您老万剑宗的掌门苍月真人，也曾亲口赞扬过这个规矩的。”
    沈清石不打算再跟对方继续这样毫无用处的对话了，他单刀直入地说：“带我去客栈吧。”
    李接引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闻言大喜：“好好好，我马上带您去！”
    两人跟着他坊市中心走的时候，顾承安环顾四周，发现之前收了摊的‘人’们都颤颤巍巍地躲在各个大大小小的掩体后面，目光低垂，连往这边望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顾承安再看沈清石。
    执剑长老走路时身姿笔挺，目不斜视，看样子根本没有把这些能够化成人形的妖族放在心上，可是在场的妖族想必只有顾承安一个心里明白，那位突破了金丹期的妖，如今也能在他手上比试几个回合而不败。可惜执剑长老平日里积威已久，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没走多久，李接引就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了坊市内最豪华的客栈前，还没进门，他踌躇着对沈清石说：“前辈，浮昌能刻制的聚灵阵最高也只不过三阶，您——”
    没等接引把话说完，沈清石从自己的储物乾坤袋中随手取出一块灵石递过去：“我与他只需一间上房，够了吗？”
    “中品灵石？够！绝对够！”
    沈清石说：“日出时分我会列一个单子给你，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把我单子上的东西采买齐全，我会再给你一块上品灵石。”
    他的话音落下，李接引的注意力就已经全部被‘上品灵石’四个字夺走，他又咽了咽唾沫，但是这回已经不是内心忐忑了：“不知前辈想要找的宝物是什么？”
    沈清石看他一眼：“到时你便知道了。”
    李接引满面红光地说：“是，是，前辈说的是。”不过上品灵石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他可不敢继续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被人盯上，忙抬手虚引着沈清石往门内走去，“前辈里边请。”
    沈清石顺势走了进去。
    凡人城池中的坊市，总是会带着一些凡人的品味，例如浮昌坊市的这一家客栈，内里的装饰就奢华无度，那闪耀的金光在烛火中都十分晃眼，让沈清石不由蹙起了眉头。
    不过这也只是个暂时的落脚点罢了，能有聚灵阵就已经足够，至于外观如何，就不是他在意的东西了。
    李接引匆匆上前去开了一间聚灵阵是最高等阶的上房，然后带着两枚玉牌走了回来，分别递给了沈清石和顾承安，解释说：“这两枚玉牌务必随身携带，方可随意出入房间禁制，玉牌在退房时也务必要归还，前辈莫要把它弄丢了。”
    玉牌不过一个指节大小，更是薄如蝉翼，上面还串了一根线绳，可以随意佩戴在身上任何位置，也算是半个法宝，不是故意为之，很难把它毁坏。
    沈清石随手把它揣进怀里。
    李接引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便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前辈，我身上没有玉牌，没办法继续为您引路，您的房间就在三楼最里边，一号房。”
    沈清石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
    是一处木质楼梯，楼梯入口处设了一个简单的禁制，按照接引的说法，没有玉牌的人无法进入。
    既然如此，沈清石对他点头示意，然后带着顾承安走了过去。
    直到跨进了禁制，在楼梯上迈步的时候，顾承安才终于再次开口：“师尊，我们暂时不回万剑宗吗？”
    沈清石只说：“对。”
    一次对话之后，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沈清石虽然之前来过浮昌的坊市，却是第一次在这里停留，直到两人走进了三楼的长廊，他才发现原来这间客栈的上房的每一间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一道黄色符纸悬在半空。
    符纸从外向内，分别写了从十到一，对面一排，则是二十至十一。
    走到长廊尽头，沈清石察觉到自己怀中的玉牌烧热片刻，而后写着‘一’字的符纸在半空无火自燃，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但房间依旧漆黑一片。
    两人一前一后抬脚踏了进去，眼前才通透起来。
    房间内只有一张架子床，床幔用金钩拉起，一眼可以看见里面的被褥也只有一床。
    顾承安转脸看了看沈清石，不知道那么有钱的师父为什么只要了一间房，却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只干巴巴地说：
    “师尊，这家客栈，看样子有些冷清，空房似乎……也很多……”
    有话要说：　　顾承安：满脑子污浊
    沈清石：满脑子修炼
九、 妖族阴谋
    听到顾承安的话，沈清石转过身来看他一眼，寒潭似的星眸仿佛能洞察一切，让他不由地僵住了手脚。
    不过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清石却在原地站定，语气平淡地开口说：“浮昌是凡人城池，”他解释道，“凡人城池中的坊市，很少会有人用花用灵石来投宿，尤其是需要更多灵石的上房，更少之又少。”
    虽然徒弟说出来的话让沈清石觉得太过浅显，但在通天井前生出了收徒心思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把上辈子不小心走上邪路的顾承安扶回正道，所以说话时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顾承安是一个修道奇才，说不定日后还可以直上九重天，如果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误解就被逼得险些入了魔，也算是修真界一大损失。
    而且顾承安的遭遇，总让沈清石记起一个人。
    那人也是如此，只因执迷不悟便毅然堕入魔道，时至今日都未曾再露过面，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遗憾，如果能够把顾承安教养好，也算能让他有些安慰。
    想到这，沈清石继续说：“而且，灵石中的灵力一定超过一个聚灵阵所能带来的好处，不到必要，我也不会带你来这里。”
    之前从李接引的口中，顾承安就曾听到过聚灵阵的名字，但在沈清石这里却还是第一次，不过他也已经听出了大概，于是又问：“那师尊来这里是为了养伤吗？”
    他果然十分聪慧。
    沈清石对他能立即猜出接下来的打算感到满意。
    记起幼时拜入师父门下，做出令师父感到满意的事时他总会受到赞不绝口的鼓励，这样的称赞师父时常会说，但那样的话沈清石实在说不出口，就只做了师父最爱对他做的动作。
    沈清石回想片刻，然后抬手揉了揉顾承安的后脑，对他道：“你所言不错。”
    顾承安在沈清石把手放在自己头发时就僵住了，他不知道沈清石这是什么意思，磕磕绊绊地开口：“师，师尊？”
    而揉过之后自觉已经鼓励了徒弟的沈清石则收回了手，听到顾承安的声音，他垂眼看过去：“何事？”
    顾承安看对方依旧冷漠的神情，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可能只是他的错觉，于是又低声说：“没什么……”
    沈清石微微蹙眉。
    他从来没有收过徒，也从未仔细看过其他师兄弟们怎么教养徒弟，只能按照师父待他的方式去做，可徒弟心中的想法就是他无法揣测的了，对方心思细腻，今日跟他也是初次见面，想必心中还有一些疑虑不便开口，也属正常。
    “无需太过拘谨，”沈清石说，“以后你有什么困惑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够做到，必然会满足你的需求。”
    顾承安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清石的回复却仿佛理应如此，只淡淡道：“因为我是你的师父。”
    顾承安怔怔看他。
    沈清石转而说：“你还未正式修道，如今这个时辰，还是去床上歇息一夜吧。这也今日我来这家客栈的另外一个缘由。”
    顾承安这才明白为什么沈清石只要了一个房间，他下意识问道：“师尊不睡吗？”
    沈清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宣纸，以指代笔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闻言先是抬脸看了看他，才说：“我打坐即可。”说完他又添了一句，“修道之人，夜间不需要睡。”
    顾承安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真的误会了。
    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真的直接问出来，否则现在一定十分难堪。
    看见沈清石说完话之后就一直垂首书写，他又开口问道：“师尊在写什么？”
    沈清石抿唇。
    他顿了顿，回道：“我如今养伤，要在浮昌多留几日，所以让接引为我采买几样药材炼丹，回宗路上也好使用。”
    顾承安‘哦’了一声。
    沈清石没写多久，一张宣纸就已经填满了，他揭起纸细细看了一遍，才把它交给了顾承安：“日出后接引过来，你把这张纸给他，务必让他在最短时间内购齐。”说完又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块质地不同的灵石递了过去，“需要采买的东西，给他两枚中品就够了，剩下的，你拿着出去逛一逛吧。”
    顾承安接过灵石点了点头：“徒儿知道了。”
    沈清石嘱咐完毕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到聚灵阵中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双手环握置于丹田处，凝神静气，呼吸渐渐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