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27)

    这句话使在场众人都沉默下来。
    人妖之战中，乾府伤亡最为惨重，但万剑宗主事一代尽数身死，也是万剑宗所有幸存弟子心中一条血疤。
    若不是当日为了护住弟子而重伤垂危的大师兄逼着他们发下誓言，永世绝不踏入妖界半步，否则如今在座究竟能不能聚齐五位，都很难说。
    这也是万剑宗自传承后的第一次，七座山中的两座没了主事之人。
    而今日，沈清石又亲自撕开了这条血疤。
三十一、 一并说出
    提及了人妖之战, 万剑堂中的五人沉默片晌，而后柳时维最先做了回应。
    那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得彻彻底底, 黑亮的眼底满是怒气和恼恨，他笑了一句，语气却十分森冷：“妖界的这群臭虫, 再妄图来犯，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话落, 苍月真人闭了闭眼。
    又过良久，他睁开双眼, 刚正的脸上满是肃穆，对沈清石问道：“你确实看清, 就是合渊？”
    沈清石的话掷地有声：“当年师父被他偷袭才受了重创, 我怎会认错。”
    苍月真人的嗓音兀地深沉，他说：“此事明日一定要细谈，妖王玄曜从未停下对人间界的觊觎, 而合渊是他麾下大将，派此妖前来窥探再合适不过。若玄曜真的打算再次来犯，明日与十派来使商议之后, 也好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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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石的食指在衣料上划过第一个圈。
    他又说：“除此之外, 师兄与师妹方才所提的妖物, 我也有所怀疑。”
    苍月真人静静看他, 等他把话说完。
    沈清石把心中的揣测讲明，他声音清冷，却带了重音：“通天井的禁制被破, 凡间又在这时妖物横行，未免过于巧合了。”
    柳时维忽然说：“是了，逸飞曾向我说过，这些妖物体型巨大，凡间刀剑不能伤它半分，却心智不全，而且不通人言，仿佛只知道在凡间抓捕青壮年，除此之外便没有去做多余的事。”
    这一点他一定在沈清石来之前也说起了，所以其他几人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句话放在之前只算得上有些奇怪，可当沈清石将此事与妖族扯上了关系，这个奇怪的地方再被柳时维第二次提起后，听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
    沈清石抬手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开口道：“让逸飞来一趟吧。让他把这件事的始末，再重述一遍。”
    众人一一点头，柳时维也赞同这个提议，于是挥手凝出一个灵雀，对它道：“逸飞，速来万剑堂。”
    灵雀在原地扑棱着翅膀，听完柳时维的话后，上下浮动一次，才转身飞出了门外。
    在等待着凌逸飞赶来的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沈清石道：“如果此事果真与妖界有关，诸位，修真界就早已不再固若金汤了。”
    在座几位都不是笨人，沈清石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立刻就明白过来，他说话时言之凿凿，让苍月真人脸色微变，甚至身子微微前倾看了过来：“清石，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沈清石抬眼在桌前扫视一圈。
    万剑堂此时一共坐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与他情同手足，也是他自心底最愿意去信任的人。
    苍月真人见他不语，追问一句：“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因何而伤？”
    “伤？”
    苏月华下意识反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师兄竟受伤了？”
    看来安泽余来到岐剑山的时候，只有苍月真人见到了他。但沈清石没有想到苍月真人会在此时突然问起这件事，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是夺舍倒还好说，可如今他是从百年后回来，更何况，还是从大乱之际回到了百年之前，师承一脉，大家会对百年后的那场大乱做出什么反应，沈清石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与其把一切如实托出，将这场人妖之战提前百年，自然还是把实情埋在心底最为妥当。
    念及此，沈清石靠回椅背上，淡声说：“师兄，你不必问了，一切都是天意。”
    苍月真人拧紧眉头，显然不情愿就这么被搪塞过去，可他正要再问清楚，门口就传来一声高喊：“师尊，弟子逸飞前来拜见。”
    柳时维也很想搞清楚沈清石受伤的来龙去脉，冷不丁被这么打断，他没好气地挥袖打开房门，语气不善：“怎么来的这样慢。”
    凌逸飞俊脸上那与某人如出一辙的笑意顿时一僵，他听出师尊这句话里带着几分火气，站在门口恭敬弯腰，干巴巴地说：“弟子有错，还望师尊宽恕一二。”
    苍月真人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神色，他深深看了一眼沈清石，才对凌逸飞道：“进来吧。”
    “掌门真人也在。”凌逸飞恭敬之上再加一层恭敬，他抬脚走了进来，正准备找准自家师尊坐在哪儿，就一眼看见了正对着他方向的沈清石。
    执剑长老神情淡漠，坐姿随意，但他气质超然，不论是站还是坐，都轻易能吸走旁人的视线。
    遑论对他本就敬仰的万剑宗弟子。
    凌逸飞和沈清石对视一眼。
    前者飞咽了一口唾沫，忙垂眼看向自己的脚尖，他立时忘了柳时维是谁，只记得满带上崇敬的神色对沈清石行礼道：“逸飞见过师叔。”
    说完这句话，过去一息，他才终于记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又转向柳时维——
    柳时维的脸色着实堪比锅底。
    凌逸飞干笑一声：“不知师尊唤弟子过来，所为何事？”
    柳时维抓起折扇摇了摇，冷笑一声说：“问你师叔吧？”
    凌逸飞闻言眼睛一亮，忙往沈清石的方向走了几步，颇有些紧张的模样，之后才问：“是师叔找逸飞有事吗？”
    柳时维：“……”
    沈清石开门见山：“把你前几日下山时的经历说与我听。”
    凌逸飞稍稍松了一口：“没问题，师叔是想听关于哪件事的？”
    沈清石沉吟须臾，反问道：“我听你师尊提起，你说这妖物虽体型巨大，却不通人言，是否已仔细查探过这妖物的虚实？”
    凌逸飞马上回答：“师叔说的不错。”
    沈清石说：“那便把你知晓的妖物之事，一并说出来吧。”
    凌逸飞站姿笔挺，向来没多少正形的脸上此时是全然认真的神色，他说：“回师叔，当日弟子赶往陈家庄后，未曾停顿，直接去村长指明的方向去找那妖物的巢穴。因为去时师尊叮嘱弟子务必行事小心，所以弟子没有御剑，只用了两回缩地成寸的法诀。”
    “弟子本以为这妖物常常捉去凡人，一定是有个洞府掩藏行迹，否则听那村长的描述，岂不是轻易便能将它找出并且斩于剑下。”
    “谁知到了一处山脉之后，弟子却一眼看见了那妖。它确实如同村长所言，体型巨大，外貌丑陋，行动迟缓，我看到它时，这妖物正手里抓着一个凡人女子。”
    说到这凌逸飞顿了顿，显然记起了当时的情景，但他的停顿没有维持太久，又继续说，“也是因为这女子心生恐惧，尖叫不已，弟子才能尽早将妖物斩杀。”看他神情，想必当时场景不会像他说起时这样轻松，可这女子的结局与沈清石想要的答案并不重合，凌逸飞没有多言。
    “师尊应当也同师叔讲过，这妖物空有坚硬的表壳，但是没有什么修为，是以弟子将它斩杀后，去了村子与村长辞行，便打算回宗禀告师尊，然而回宗时途经一处山脉，山中仿若带有一丝灵气，于是我御剑落在山上准备找些灵草，就又发现了一只与之前那只十分类似的妖物。”
    沈清石问道：“你途经几处这样的山脉？”
    凌逸飞见沈清石这样快就揪住了重点，莫名激动起来，好不容易才强压了这心情，拱手回道：“回师叔，共六座山，其中四座都有妖物横行。”
    沈清石再问：“除此之外，你还找到有何共同之处？”
    凌逸飞舔了舔嘴唇，愈发紧张起来，深怕自己的回答令执剑长老感到失望，他说：“除此之外，弟子将这四只妖物全部斩杀后，四具妖尸大多化为了血水，没有化为血水的部位也血肉模糊，气味更是令人作呕，再者，妖尸旁也都掉落了红色晶石。”
    沈清石在衣料上点划的手指一顿，问道：“红色晶石？”
    柳时维黑着脸说：“孽徒，这句话你怎么未曾告知于我。”
    凌逸飞看他一眼，很快又看向沈清石，回道：“因为这晶石酷似妖物生前皮肤上的表壳，弟子便没有将之说明。”
    柳时维：“……”
    沈清石也转脸看了他一眼。
    柳时维在凌逸飞的心中的地位，约等于师父在柳时维心中的地位吧。
    凌逸飞忽然又说：“对了，师叔，在这几座山上，唯一完全相同的一点，便是山上的阵法。”
三十二、 诡异阵法
    这句话让沈清石动了动垂放在腿上的手指。
    “阵法？”但反问的人变成了柳时维, 他看着自己的大徒弟，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这混账，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凌逸飞不太自在的挠了挠后脑勺，并不去看他, 只是说：“回到宗门向您禀明此事之后，”一段话说得磕磕绊绊, 余光瞥了两次沈清石，才咬牙继续说了下去, “弟子本想拿手里那红色晶石去跟大师兄换点东西，一时情急, 把此事给忘了。”
    说完之后他连忙转过脸看着柳时维, 再添上一句：“不过师尊，您是知道弟子的，弟子一向做事稳妥, 即便当时忘了，事后也一定能想起来。”他对柳时维地眨了眨眼睛，“对吧？”
    他奢望着师尊能给他兜着些, 至少别在沈清石面前丢脸。
    柳时维干脆把手里的折扇摔了过去, 一点情面也没给他留, 俊脸上只剩下火气：“你这个孽徒, 还做事稳妥，你没把我气死就算是你孝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