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25)

    沈清石说：“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柳时维这才张开折扇，笑问：“那师弟是要说什么事？”
    沈清石直说道：“我记得师父赐予你的护体法衣——”
    “你要做什么！”柳时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想都别想，那法衣我要等着逸飞突破分期境时留给他做防身用，你徒弟还未入道门，你给他用这身法衣岂不是暴遣天物？”
    沈清石听他说完才问：“这套法衣师父是在你金丹期的时候赐予你的，你想把它给分神期后的逸飞防身？”
    “……”
    柳时维干咳一声：“重要的不是什么境界，是这身法衣的师徒情谊。”
    沈清石没跟他再多纠缠，“拜师礼后，你便把法衣转赠给承安吧。”
    “……”
    说完这句话，沈清石又转眼看向把自己缩成一团却依旧体型宽大的吕如林：“师弟，你常常经手宝物，今日若是出手不够阔绰，我便亲自到你执事堂去取了。”
    吕如林的脸几乎要和手里的账簿合二为一，听到后半句话，脸上的肥肉一抖，叹了口气说：“四师兄放心，师侄如此伶俐，我身为师叔，是该表示一下的。”
    沈清石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还没等目光再转向苏月华，后者先说：“师兄不必说了，我知道的。”
    她说话时声音温婉，看柳时维还皱着一张脸，不由笑道：“三师兄未免太小气，师兄如今只是首徒，只一件法宝便能让三师兄这般心疼吗？”
    柳时维握着折扇的手搭在圈椅上，听到小师妹这样说，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哪里是小气，这可是师父赐予我的法宝，我自然要好好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吕如林反唇相讥：“师父尚在时每日都要被你气出个好歹，他老人家仙去之后，三师兄却感念起师父当年对你的好来。”
    柳时维转脸看他，语气不善：“我怎么觉着今日好像是谁都能在我头顶上踩一脚？”
    吕如林转脸看风景。
    沈清石给徒儿谋过福利，只觉得理所应当。一如小师妹所说，他收了顾承安入门下，是陵平首徒，合该他们要出一份礼，不过如果他不开口，这礼应当没有开过口之后的厚重。
    在座几人的首徒当年即便他不在，却也没有让他少给，如今该还给他的时候了。
    “对了，三师兄，我记得你手里应当还有清心草。”
    柳时维扶额，直觉头很疼：“那是逸飞孝敬我的，我至今还没舍得用。”
    沈清石淡声说：“我准备让承安尽早去万剑池凝出本命灵剑，以清心丹为辅助，也好顺利一些。”
    “……好，我给你一株。”
    “一株怎够。”
    “……”
    柳时维咬牙说：“你要几株？”
    沈清石转而问吕如林：“师弟，炼制清心丹需用几株灵草？”
    吕如林先看一眼柳时维的脸色，才说：“三株也勉强可以炼制。”
    沈清石于是对柳时维说：“那便三株吧，不够我再去找你。”
    “……”
    柳时维终于有一天暗骂自己这事无巨细都要说一说的嘴，若不是他在万剑堂议事之前把凌逸飞孝敬他灵草的事说出来，沈清石又怎么可能知道。
    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当然只能认栽了。
    沈清石将他递来的三株清心草接过来放进腰间的乾坤袋中，随口道：“多谢三师兄馈赠。”
    柳时维唯恐再说话还要引来强取豪夺，只顾着张开折扇灭心头火气，此外便一个音节也不多说了。
    沈清石也没再打算从柳时维那里找出点什么材料，他正想着万剑池的事。
    一入万剑池，按照徒儿的资质，至少也要月余才能出来，当年进去之前师父给他准备的那么一整套，他也该给徒儿列个单子一一备齐，这样也算尽了心。
    想到这，沈清石眸光微动，将带着思索的视线，落到了还在主持大局的苍月真人身上。
二十九、 沐浴更衣
    本命魂牌的炼制实际上非常简单, 苍月真人有心想要锻炼一下大弟子，于是在人数过半之后就将这个差事转让给了林浩。
    这么多次收徒大典都是由林浩来操办, 但这样的事却着实还是第一次。
    他不由又记起当年苍月真人一指下去，险些将自己半个手掌削掉的场景，拿起玉牌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惴惴。不过很快这样的惴惴就消失不见, 因为晦涩难记的口诀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
    可即便林浩的动作比起苍月真人要生疏许多，由于这一次来到万剑宗的新上山弟子人数较少, 所以用的时间也与以往来说相差无几。
    当所有弟子抱着木盘在台下齐聚，林浩朗声道：“方才抽签抽到岐剑山的弟子, 站到这一列。”他抬起右手指了自己左前方的方向，人群中有寥寥几个人带着迷茫的神色站了出来, 列齐一队后, 林浩才继续说，“抽到碧隐山的弟子——”
    顾承安也与其余弟子站在一起。
    他却没有仔细去听林浩说了什么，正自顾自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划破复又愈合的掌心。
    细腻得像是梦一样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手心里, 顾承安蜷了蜷手指，似乎是想要把这记忆里的触感紧紧握住，却被一旁忽然高出几倍的热情动静打断了。
    “快快快, 让一让, 执剑长老下来了！”
    “我说刘老二, 长老下来跟你有个鸡毛的关系, 你急个屁啊。”
    “你懂什么，我虽然不是天灵根，但我这火土的双灵根也不差。我在陵平山洒扫这么多年, 还是见过长老几回的，看样子今天他心情不错，说不准就能入了他老人家的眼，收我做了记名弟子，教我个一招或者半式都成啊，也能让我受用终生了！”
    “收你做记名弟子……我看你八成是脑子被门挤过，做你的白日梦吧……”
    两人谈笑间，沈清石的身影在近处缓缓清晰起来。
    并不只是沈清石，与他前后脚落地的还有苏月华，最后才是用了千年养出了一身肥肉的吕如林。
    三人各自往自己新收的弟子飞来，沈清石自然就落在顾承安的面前。
    今日只有苍月真人和柳时维没有收到弟子，但掌门真人的弟子贵精不贵多，而柳时维，他的门下已经非常热闹，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一点，而且之前若不是他对土系天灵根的冯志鸿不感兴趣，吕如林也不会开口要下。
    这时收徒大典已经算是结束，林浩正在与各个山头的大弟子交谈，交谈之后便会领着各自山头的新弟子回到弟子堂，其余弟子们也渐渐散场。
    留下一个上蹦下跳眼睁睁看着苍月真人离开的凌逸飞，无声地绝望着。
    除此之外，还留下了一地的议论声。
    放在平常百年内都或许不会出现一位的天灵根，这一次收徒大典足足来了三人，这原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得的盛况，更尤其在这三人之中，还有一个资质极品到令冷情冷性的执剑长老都有了收徒之心的顾承安。
    此时师徒二人面对着面，让还没有退去的弟子们愈发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个个脚下像是抹了米糊，拔脚走路走得很是辛苦。
    顾承安与沈清石对视一眼，开口道：“师尊——”
    他话音还没落完，怀里的玉眼白虎跳出来落在了他的木盘上。
    它聪明得很，刚才人多的时候一直没有露头，等到人走茶凉，才从拥挤逼仄的胸口转移到了柔软舒适的万剑宗弟子袍服上。蹭了蹭布料，小白抬起爪子捂着脸，缩成一团又睡下了。
    玉眼白虎虽然没有出声，可它把顾承安的话打断，让沈清石的视线落在了它的身上。
    就有人笑容勉强起来。
    所幸沈清石只是扫它一眼，又看向顾承安，出声道：“我带你回陵平山，沐浴更衣之后，再去拜师堂。”
    他的一个‘回’字，不知为何让顾承安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的笑容重新自然起来，点头应是：“弟子遵命。”
    顶着周围无数道或艳羡或不明的视线，顾承安被沈清石抓住肩膀一跃而起，两人一同踏在悬在身旁的钧元剑上，不加停顿，立时化为流光往陵平山顶飞掠过去。
    在他们之后，又有两道耀眼流光拔地而起，在脚下众人眼中瞬间化为一个光点，很快消失不见。
    顾承安正抬手抓住沈清石的手臂。
    两天相处已经让他明白了沈清石对他的态度，这样的动作绝不会引起师尊的反感。
    果然，沈清石并没有对此有什么表示，但没多久，他握住顾承安肩膀的手就稍一用力，说道：“站稳。”
    每每他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御剑飞行即将结束，顾承安的站姿是背向大地，闻言不由下意识往前倾了倾，却没料到沈清石在这时把他往怀中一带——
    顾承安一头撞在了沈清石的颈侧。
    他手抖一次，险些松开了手里的衣袂。
    没有被收进乾坤袋的玉眼白虎挣扎着从两人相贴的胸膛钻了出来，‘铛’一声掉在了钧元剑上，毛脸上尽是畜生界很容易看出的气恼。
    没等它气完，只觉得浑身一震，钧元剑直冲地面的剑尖一折，离地半寸贴着草皮往前再疾驰，高矮不一的草叶轮番在巴掌大的玉眼白虎身上拍打，被剑刃无意切碎的草屑糊了它满身满嘴都是。
    “……”
    正在小白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挣扎的时候。
    沈清石掐诀，钧元剑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刚刚卸了力气的玉眼白虎被这惯性一甩，整只虎从剑上飞了出去，四脚朝天落进了一摞草丛里。
    ‘哗啦’一声，白色一团消失在了草绿一团之中。
    而师徒二人没有注意到这团并不显眼的白绒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