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品种的虫族是不是大有问题(194)
直到馥语花花瓣合拢,将它包在了花心,厄尼斯特才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
他就听到赛缪尔如同清泉般的声音。
“愿你成为我忠实的奴仆,成为我手中的利刃,成为我坚实的铠甲。你要爱我如生命,敬我如神明……”
那声音带一点笑意,带一点疑惑,又带了一点几不可见的憧憬。
厄尼斯特听不出来那一丝憧憬,那是连赛缪尔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东西。
但是故去的女皇听到了。
海蓝色的精神力像是光一样逸散,有几丝落在了馥语花的花苞之上。
它们被缓慢地吸收了。
厄尼斯特察觉到自己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他仿佛看见一片慷慨的雨露在滋养大地。
属于工蜂的、几不可见的精神海中,蓝色的雨滴不断汇集,最后变成一汪色泽漂亮的水洼。
祝福成立了。
再后来,赛缪尔被带走了。
而厄尼斯特却迟迟不敢回到巢穴之中。
他无法向任何蜂族解释他已经变成雌蜂一事。
这是他偷来的……祝福。
他只能混迹在其他训练的工蜂之中,然后逐渐变成人形拟态。
好在寻常工蜂的祝福仪式是集体性的,他只需要站在角落中,看着祭司将圣水撒落。
“嗯?这次受祝福的名单中没有你啊,你怎么有了人形拟态?”雌蜂侍卫问道。
厄尼斯特沉默着摇头。
雌蜂侍卫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厄尼斯特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只当是他受到了神殿祭司们无私的祝福,才拥有了这样的幸运。
.
“竟然是这样。”
赛缪尔发出一声叹息,随后用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不经意间便为一只工蜂赐福过。
还是这样一只老实巴交的、死心眼的小家伙。
小家伙现在已经长成了大家伙,但是心眼儿却没有多长一点。
他似乎要愧疚得把头藏进地底了。
赛缪尔想起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所以,厄尼斯特,你方才是在骂我是蠢货吗?”
厄尼斯特震惊地抬头,他慌乱地看着王座上的赛缪尔:“厄尼斯特没有!”
“哦。”赛缪尔拖长声音,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那我问是哪个蠢货祭司的时候,你回答,‘是陛下!’。”
厄尼斯特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发现自己确实高喊了一声。
他坚毅的嘴唇抿成一条薄线,不断有汗珠从额上冒出,打湿了脸颊。
“请陛下恕罪!”
他再次匍匐在地,结实的背脊像是山脉一样拱起。
“噗嗤”一声,赛缪尔笑得东倒西歪。
“笨蛋。”他擦掉无意间笑出来的泪水,“你是笨蛋吗,小狗?”
他的心情少见的欢快,笑容更是肆意。
厄尼斯特一时默然,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注视着王座上陛下歪倒的身影,他的眼角因为大笑而沁出一点泪水,打湿了睫毛,像是清晨坠在花瓣上的露珠一般。
陛下太纤瘦了。
怎么样才能把陛下喂饱,让他更健康一点呢?
尽管厄尼斯特认为陛下在什么时候都有一种惊人的美丽,金发蓝眼的时候也好,现在也好,都令人不敢亵渎。
但是他还是想将陛下喂得更结实一些。
不要像是花。
要像是树一样就好了。
第137章 先知
“厄尼斯特, 你在想什么?”
赛缪尔的笑意还未褪去,他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过于羸弱的身躯连大笑都缺乏力量。
“希望陛下能多吃一点。”厄尼斯特回答, “我是为了陛下而存在的。”
雌蜂的恢复能力很强, 即使陛下要吃掉他一条胳膊,他也能很快长回来。
赛缪尔轻轻摇了摇头,他勾了勾指尖,厄尼斯特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狗, 你不是食物。”
“可是陛下……”
这时,厄尼斯特看见赛缪尔坐起了身。
他沉默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石门。
“砰”的一声,数道银丝像是裂纹一般爬上了石门, 它猛地朝两边拉开。
一道身着银色长袍的身影从石门逆光而入。
“‘先知’, 别来无恙。”
赛缪尔笑道。
“你做好决定了吗?”‘先知’对赛缪尔的寒暄充耳不闻, 像是终于想起来赛缪尔现在的身份, 他缓慢地补充上称呼, “王。”
‘先知’的面容并不老迈, 只是他有一头银色的长发, 与终年披身的长袍几乎融为一体, 平白为他增添了年纪。
这就是蜂族的‘先知’。
神殿的实际掌权者。
也是将赛缪尔从小抚育至成年的雄虫,被赛缪尔视为雄父的存在。
“您还是老样子。”赛缪尔撩动了一下黑色的卷发。
‘先知’几近银白的瞳仁望向王座上的赛缪尔, 银色的触角瞬间出现在赛缪尔眼前。
“我都成年了,怎么还有考验?”
赛缪尔按下随时准备暴起的厄尼斯特, 不动声色地挥去那道攻击。
那道没有杀意,却也没有感情的试探。
‘先知’的目光在厄尼斯特身上停留一瞬, 他看向赛缪尔。
“既决定, 便应果断。”
赛缪尔以手托腮,他金色的眼睛凝望着‘先知’。
“您这样, 我会很困扰。”
‘先知’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赛缪尔,你以为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赛缪尔耸耸肩,“但应该能活着看到神殿倒台。”
‘先知’冷笑一声。
“赛缪尔,你叫我来,想必不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
他用尖锐的指尖划破自己的掌心。
鲜血的味道逸散开来。
那种奇异的铁锈味,在赛缪尔的鼻腔中却变成了无上的美味。
赛缪尔凝视着圣台下的‘先知’,眸中金环光芒大盛。
剧烈的饥饿席卷了他,他浑身抑制不住的战栗。
他口中不断分泌涎水,两颗尖锐的牙齿抵破自己的下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他却浑然不知。
——他曾经一直喝的汤中,就混杂有‘先知’的血肉。
胡蜂作为肉食性蜂族,食谱之中自然不止有雌蜂。
雌蜂精神力低微,算不上最顶级的食材。
若要说最顶级的食材,自然是精神力强盛的高等级雄蜂。
因此,在整个地下城中,对于赛缪尔而言,最美味的东西便是这位‘先知’了。
如果要论精神力,谁能有这位‘先知’强悍呢?
更要命的是,赛缪尔知道这位‘先知’的美味。
他曾尝过不止一次啊……
‘先知’立于圣台之下,他的脚步未挪,银白色的瞳仁平淡地直视着赛缪尔。
“过来,赛缪尔。”
赛缪尔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好饿啊。
他真的好饿。
那种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赛缪尔的□□,甚至蔓延到了灵魂。
他连灵魂都感觉到空虚与不满足。
这种饥饿是无法控制的,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体验。
那不是一种自我意志力的搏斗,而是外界强加的、物资上的贫瘠,是翻遍所有土地都找不到一颗花生的绝望感。
如果可以缓解这种饥饿,赛缪尔甚至愿意剖开自己的腹腔,将其中的五脏六腑尽数扔掉。
“赛缪尔。”‘先知’说道,“你生来就是胡蜂,你无法抵抗身体的本能。”
“如果你之前多食用几只雌蜂,状况都会比现在好得多。”
他似是在提出建议般循循善诱。
“放弃你无所谓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