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86)
萧远潮盯着他鼻梁那颗小痣,呼吸有些急促,薛应挽注意到他状态,问他:“很疼么?”
抬眼一瞬间,视线相交。
薛应挽目中流露关切,可他的眼睛太过漂亮,像是蕴着那晚的月色,浓长的睫毛扑簌,也像沾了水意。
萧远潮想走,薛应挽再一次按住他的手,将自己空下的手腕塞进他掌心。
“疼就抓我,”他依旧专注,“马上好了,这是我从凌霄峰带下的药,不会留疤。”
萧远潮无法躲开,他的心脏怦怦重跳,呼吸不自觉发急。
薛应挽的指腹带着一点点温热,分明从前那样深重的伤口,被这样抚揉过,便似乎不再感受到痛楚。
在那一瞬间,萧远潮突然想,倘若时间能暂停,或是再久一点,便好了。
只是上了个药,在入秋的季节,他甚至比方才与宁倾衡比试时流了更多的汗,整个后背近乎湿透。
薛应挽将药瓶放在榻边,承认带萧远潮回来确有私心,甚至有些存了利用之意。他惋惜是不假,可更重要的,想要弄清楚这个世界与自己认知记忆里不同的原因,于是故作不经意问出:“你和宁公子……”
萧远潮微张着嘴,本欲说些什么,在听到薛应挽问询后,便不再开口,重新陷入了沉默。
他对自己还有戒心。
薛应挽知晓此次怕是问不出什么了,起身道:“我要回凌霄峰了,你换了衣服,休息好再走。”
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萧远潮头颅低垂,散乱发丝遮挡了眼睛,令人看不清神情,脊背略微弓着。
薛应挽给他带来的弟子衣物就放在腿间,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攥着,手背隐隐颤抖,几要迸出青筋。
第48章 重逢(一)
身为大师兄的越辞果然在比试的前一天赶回了宗门, 听闻他回来,不少弟子都打算前去拜会。
弟子将越辞当做十分敬重之人,只一天时间, 宗内便传遍了此次下山的功绩。
比如他在哪处哪处又杀灭了什么妖物,哪个镇子又救下了几个人, 完成了何种委托,每个人提到, 口中都只剩下赞叹。
薛应挽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有的事情与他记忆里的一样,比如萧远潮还是杀了文昌真人, 还是与宁倾衡结成道侣。
有的却天差地别, 比如魔物侵袭并未降临, 宗门不仅没有在百年前被剿灭,越辞还当上了大弟子。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了这些事情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呢?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也无法用言语去解释。
第二日, 比试开始。
宗门比试一年一次,除却新入门弟子需第二年外,其余所有出窍期以下弟子皆可自愿参加。
赛制根据报名人数抽签分组,两两对决, 最后决出前三, 二十名之内皆能够参与下一次的秘境开放,更有大量灵石丹药奖励。
前三之人,还能进入藏书阁最高层挑选一本高阶剑谱借阅。
如此丰厚奖励, 每年都引得许多弟子主动报名参加, 就算是修为差些的,也趁此机会增强自身战斗经验。
萧远潮也不例外。
据与他同一时期入宗的弟子说, 他已经连续近百年报名了,可却没有一次能进前十, 最好的一次还是二十几年前,取得了个十六的名次。
弟子皆哈哈大笑起来。
话虽如此,萧远潮凭借精湛的剑技拿下前一二轮胜利并不算难。
以防万一,薛应挽取了薄纱遮面,有弟子好奇,只答道:“前几日与师兄对招时,不慎伤了脸,已用了药膏了,还需几日才能恢复。”
讲话时,目光恰好瞥见有人入场。
——是越辞。
那弟子也笑:“啊,大师兄来了!”
薛应挽终于明白,先前弟子所言是何意了。
许久不见,如今的越辞和他印象里的少年完全不同,一袭墨色锦衣,发间以九龙赤金冠束起,随意又不失威仪,面容英挺,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竟还多了几分雅俊。
他环抱一柄乌金盘纹剑鞘,锋锐目光看向场中,身边则围满了或恭维或倾慕的弟子,女弟子尤其之多,不时有人发问:“大师兄,这一招是怎使出来的?”“大师兄,为何他能挡下这斜刺?”“大师兄,这招如何可破?元婴期能否学得?”
越辞便一一讲解,语调轻和,仔细详致,倒真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师兄。
偏头与一个小师妹讲话间,视线落到远处薛应挽身上,薛应挽反应很快,侧过身子,只留大半背影,专心看向场中比试。
他与越辞早就谈不上旧情,并不愿意再与越辞扯上一星半点关系。
他做他人人簇拥的大弟子,自己便留在凌霄峰,认认真真修行一世。
越辞问身侧师妹道:“那是新来的弟子么?怎么从未见过?”
小师妹也看了一眼,回道:“是呀,那是霁尘真人新收的弟子,据说是水灵根呢!”
越辞温然一笑,又问:“特意来看比试,他是与萧师兄有交情么?”
他生得本就英俊,此刻更是气质出众,贵气逼人,如墨瞳色浓沉,说不上的温柔。
小师妹被这眼神一看,登时红了半张脸,耳尖发热,说话都支吾起来:“大、大师兄……”
旁边女弟子见状,也嗤笑一声,拧了一把师妹腰间,替她答道:“好像是那日在小遥峰,王昶与萧继闹了不愉快,戚挽看不下去,出手帮了萧继,两人才慢慢有交集。”
“戚挽,”越辞将这两字在舌尖滚了一遭,念道,“倒也是巧,都有一个挽字。”
台上两人焦灼许久,最后还是靠萧远潮纯粹的剑招击中命门,得了胜利。
有弟子偷偷设了赌局,赛后气愤不已,愤而骂道:“萧继竟然赢了,气死我了,我的灵石啊,那可是我足足一个月的弟子月俸!”
宁倾衡倒是也路过试剑台,看了一盏茶时间便觉无趣先行离开。萧远潮拖着疲惫身躯离开试剑台,经过薛应挽身边时脚步略有停顿。
也便是这一停留,越辞便移了目光,再次看到了薛应挽背对自己的身影。
隔日后才会继续分组比试,薛应挽并未去演武场,却在他常来的藏书阁一层遇见了萧远潮。
萧远潮身形有些僵硬,半晌,先开了口:“我赢了。”
“我知道,恭喜你。”
“你去看了我的比试。”
“嗯,你打得很好,最后一招‘从风而靡 ’更是用得恰到好处,抓住了对方漏洞。”
萧远潮停顿片刻,说道:“在那里的人,没有人觉得我会赢。”
薛应挽其实本只是想学习观摩剑招,又觉萧远潮算是相熟之人才去看,并未思及其他。如今碰了面,当下思忖一番,讨了个巧,肯定道:“我知道你会赢的。”
萧远潮偏过一点脸,低声道:“多谢。”
薛应挽看到他脸上好了大半的伤口,想了想,还是多关心一句:“宁公子没有再对你……”
“没有。”
薛应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怀中还抱着在藏书阁借阅的几本剑谱,点头示意道,“我先走了?”
与萧远潮错身而过之时,却忽而被握上手腕。
“等等……”
薛应挽吓了一跳,身形不稳,整个人向前倾倒,连带着怀中剑谱也要掉落。
“啊——”
萧远潮眼疾手快接住他身体,用胸口抵住滑落剑谱,薛应挽整个脸蛋几乎靠在他肩头,呼吸因惊吓而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