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者(128)
钟云从那只任性地拔了针头而暂时获得自由的手堂而皇之地挤进他的裤袋,手心和他的手背叠在一起,那一瞬间,钟云从觉得对方似乎连血管里的血液流速都加快了。
空气迅速地升温,钟云从瞄到苏闲泛红的耳根,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摸个手而已,苏长官也能紧张成这样?”
他缓缓地凑过去,鼻息一点点地晕在他的侧脸上:“你怎么这么纯情哪?”
苏闲蓦地一僵,又想着门都关了,干脆破罐破摔了——他做了他之前就想做的事,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旋即,空着的另一只手伸了过去,贴在他颈侧的动脉上,探测到急促的脉动之后,他颇有底气地反唇相讥:“装什么装?自己还不是一样!”
钟云从乐不可支,顺势把下巴往他肩上一搁:“你以前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苏闲目光不善地横了他一眼,好在没有把他甩下去,只是没好气地一撇头:“没有。”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钟云从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
“‘孤岛’里本来就是朝不保夕的,加上我这份工作,更是生死不定,没必要耽误别人。”他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再说了,也没什么人看得上我……”
钟云从差点喷出来,苏闲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后者边笑边问:“没有人看得上你?不会吧?我还以为是你眼高于顶……”
他挑起半侧眉尾:“人家为什么一定要看得上我?我又没什么特别之处。”
“大帅哥,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好看啊!”钟云从摇头失笑,“不过看你这么不解风情,平时又老臭着一张脸,就算有人看上你估计也不敢说了。”
“原来,”苏闲似是有些疑惑,“我算是长得好看的吗?”
“……”钟云从此刻十分怀疑这货是故意在他面前卖萌,好博取他的怜爱——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他这一招十分成功。
“哎,我现在真很怀疑你究竟是什么审美观?”钟云从变本加厉,整个上半身都黏糊了过来,“你觉得自己不好看也就算了……不会觉得我也是相貌平平吧?要是真这样的话,我要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了——我从小到大也就这张脸拿得出手了,决不允许别人诋毁它!”
“这个嘛……”苏闲一本正经地回道,放在他颈侧的手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他的下颌处,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我得好好看看才能答复你。”
他这人极少主动,骤然这么一撩,钟云从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脸也一下子腾地红透了,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刚还一副老司机样儿呢,结果三下两下就被打回原形了。
苏闲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颌骨,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他的一张脸,来来回回地观察了好一会儿,钟云从有点想笑又有点委屈,心说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选美比赛的评委了……我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就在他叹了口气,准备拨开他的手反客为主的时候,他的手却先被按住了,苏闲的手掌覆在他蠢蠢欲动的手背上,慢慢地低下头。
窗外透进的暖光斜斜地打在钟云从的身上,为他的周身涂抹上一层微亮的噪点,发梢上反射着数不尽的细碎光芒,苏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断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直至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
双方的呼吸都不太平稳,这让彼此的气息交换的更彻底,从前在某本不知名杂志上一目十行扫过的文章片段在钟云从意乱情迷的大脑里闪现——通过闻对方的气味获得快/感,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亲吻。
他们的嘴唇只有毫厘之隔,薄薄皮层下聚集着的大量神经末梢在蓄势待发,只要张嘴,就有可能擦枪走火。
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嘴角,微微地笑了起来。
“还……过得去吧。”
只是过得去?简直胡说八道!钟云从愤愤不平,正欲咬他一口泄愤的时候,门毫无预兆地被人推开了。
床底像是安了弹簧,两个人都在刹那间跳了起来。
“嗯……我看时间到了了,来给病人做个检查……”张既白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脸淡定地瞅着那对狼狈至极的新晋情侣,“当然,这个检查也不急于一时,需要的话,我可以先退出去,过会儿再来……二位意下如何?”
第112章 慌不择路
对于张医生的话, 钟云从嘿嘿傻笑, 假装没听出他的调侃, 苏闲则是恼羞成怒, 眼角抽动:“你不会敲门吗?”
“哦,不好意思, 因为之前我来的时候钟基本都处于昏睡状态, 敲了也没人应,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张既白毫无诚意地道着歉, “下次我会注意的。”
苏闲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回一句什么,又听到他轻描淡写地埋汰道:“我会在进门之前, 先问一句‘苏长官在么’。”
“咳咳咳——!!!”卡在苏闲喉咙里那句咳嗽立刻从微风升级为台风的程度, 差点把他呛死,偏偏有人好死不死地在一旁落井下石地狂笑, 这让他的矛头迅速掉转:“很好笑吗?”
面对着他板起来的脸和不太友好的语气,钟云从很识时务地换了一副纯良乖巧的面孔:“不笑了不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苏闲斜了他一眼, 又转向张既白, 一本正经地申明道:“……用不着问,以后我没事不会来这里。”
张医生只是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对比起来, 钟云从的反应要强烈得多, 他慌慌张张地攥住苏闲的袖子:“你别生气嘛……谁说没事的?我有事啊!”
苏闲没好气地瞪他:“你能有什么事?”
“看不到你就会有事。”他可怜巴巴地眨着眼, 也不管还有没有旁人, 就那么脱口而出了,“相思成疾,泛滥成灾。”
苏闲差点被他没皮没脸给气晕过去,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张既白的表情,有点心虚有点懊恼却又有点窃喜。
这下要被取笑至死了。苏闲生无可恋地想道。
结果一转眼又发现自己的手悄悄地被人握了一下,又让他瞬间打脸,体会到人世的美好了。
他的余光扫过去,正好瞥见钟云从对着他露出了八颗牙。
苏闲没绷住,嘴角也跟着矜持地弯了一下。
张既白虽然心宽但并不迟钝,他指了指半开着的门:“要不,我还是先回避一下,晚点再回来?不过你们需要多久?五分钟?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的话,我就先去吃顿晚饭。”
“这个嘛,”钟云从顺着杆往上爬,“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用到半个小时……毕竟还没试过。”
他刻意避开了与某人的对视,可话音刚落,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两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啊哈哈,我的意思是,”求生欲让他赶紧往回找补,“你不用回避了!”
……这货怎么比之前还欠了?苏闲恨得牙痒痒,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以及,之后该怎么收拾他。
张既白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停留在苏闲脸上,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半个小时?”
苏闲:“……”
钟云从:“……”
他们此刻的战线倒是一致对外了——这人是怎么做到郑重其事地问出这么下流的问题的?真是个道貌岸然的闷骚!
“……张既白,你别太过分啊。”苏闲尤为生气,“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该干嘛干嘛,检查完赶紧滚!”
“是。”张既白笑微微地一颌首,“给钟检查好之后,我也顺便给你检查一番。”
这充满歧义的话又险些让人想歪,这下连钟云从都忍不住为某人说话:“那个,医生,现在还没到需要检查的地步,等我哪天……”
“钟-云-从!”苏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齿缝间阴测测地挤出了他的名字,钟云从只觉不寒而栗,连忙赔笑:“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
“想到哪儿去了?”张既白皱眉摇头,“我是指你的腰——不是还没好么?”
苏闲无言以对。
“不过,某种程度上,”张医生风度翩翩地一笑,“腰对男人可是很重要的。”
钟云从这下是真的没憋住,又怕挨骂,索性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苏闲面无表情地盯着若无其事的张既白:“从明天起,我保证‘贵宾犬’会天天到你面前放风的。”
张既白终于淡定不下去了,微微变了脸色:“……不开玩笑了,钟云从出来。”
见他总算开始忙活正事,苏闲也没再找他麻烦,只是抱着手臂安静旁观。
“没什么大碍了,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可以出院了。”检查完毕,张既白很快有了定论,苏闲松了口气的同时,钟云从也颇为欣慰:“太好了,我现在宁愿回去训练也不想天天躺着。”
苏闲微微一笑:“不怕霍璟了?”
“怕也没办法啊,迟早都要回的,总不能不去。”钟云从叹了口气,接着又拿眼睛瞟他,冲他撒娇,“除非你能天天陪着我,那我就心甘情愿地住院。”
说得多了,苏闲对于他的油嘴滑舌都有点麻木了,也懒得去管别人,括弧,特指张既白怎么想,反正就是让他口头占点便宜。
说起来这几天还真是有空。他想起局长给他的那几天假期,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挺好的心情顷刻间又笼上了一层阴云。
不过他没有在那两个人之间表现出来,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他看着钟云从:“说起来,你那天,是怎么赶到的?”
钟云从闻言,笑意敛了起来,眼底沉了些不知名的情绪:“你应该猜得出来吧。”
苏闲眼睫微动,倒是张既白慢悠悠地点出了答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地把你和任琰他们送过来,大概只有一个人了。”
苏闲眼沉如水,低低地道出了那个名字:“盈盈。”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每每想起来,都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钟云从理解他的心情,他无声地叹了一声,旋即点头:“嗯,的确是她破开空间把我和任琰他们传送过来的。”
苏闲眉头深锁:“我听说,‘暗影’那天晚上在东城放出了大量的异种,企图造成暴/乱,而且以……她为首的部分成员还一度占据了济世医院,劫持了两百多名人质。”
他的声线冷沉:“又有十几条性命葬送在她手里。”
钟云从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知道她罪大恶极,但那天……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
听了他的话,苏闲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他摇摇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如果那晚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们怕都是要死在那儿……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她交涉的。”
钟云从迟疑了一下,便如实交代了:“我跟她做了交易。”
张既白与苏闲的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后者没有出声,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妈妈苗阿姨刚下葬的时候,你们的邻居李志军来祭奠过她,那个时候,透露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