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62)
冷不防身后谢司珩噗嗤一笑,宋时清茫然。
“你现在跟拉着老师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谢司珩抬起手,让宋时清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十指。
四下安安静静,没有恶鬼的影子,宋时清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看着自己明显比谢司珩细弱了一圈的手指,突然就有点脸红。
宋时清别过脸,看天看地就是不往谢司珩那里看。
谢司珩:……
“你别,哎、”他笑着把宋时清往厨房所在的方向带,心里毛茸茸的一片,某种冲动酝酿着钻了出来,摇摇摆摆。
谢司珩没忍住,几秒后直接问了出来,“刚才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感动?”
他本以为宋时清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却没想到宋时清沉默了一会,小小地“嗯”了一声。
谢司珩挑眉。
宋时清默默尴尬了一小会。
最初的那股被吓到连理智都被碾压至粉碎的劲过去有,宋时清逐渐恢复了心神。
他本来就是那种性子比较稳比较清的,要不是之前经历的一切完全超出了理解和准备的范围,他根本不会被吓成那样。
现在冷静下来,想起谢司珩这几天为自己做的一切,宋时清很难形容自己心底升起的情绪。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我还以为得自己找出路。”宋时清没回头,脚步的方向一直是厨房的门。
谢司珩若有所思,
他斟酌了会,赶在宋时清走到厨房前时开了口,“有感动到打算当我男朋友——”
宋时清顿了下。
很轻微的一个动作,但谢司珩也随即停住了话头。
——前面,宋时清后颈上的痕迹鲜明地印在谢司珩的瞳仁里。
……是,如果他还是曾经那个谢司珩,怎么可能会在宋时清被某些东西……过以后,提出要他答应自己告白的请求?
他是畜生吗?
他明明只会在宋时清装若无其事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维护往常的和平。宋时清不想提,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丝毫不觉得宋时清带着一身仿若被凌虐过的痕迹,来接受他的表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仿佛这种过分恶劣的行径,他早就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一样。
宋时清在紧张。
在茫然……也许还有些畏惧。
他不知道谢司珩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来。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谢司珩咳了一声,“对不起。”
宋时清没吭声。
他盯着面前的厨房门,朱红色掉漆的木门锁扣处挂着半截断掉的门栓。
宋时清就捏着那门栓,无意识地用了点力。
“……我……”
谢司珩讪讪看着他。
“我身上很疼,很不舒服。”
谢司珩:……
不是。
不是,宋时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在抱怨,他被另一个东西施加在他身上,过度的情|事弄得很不舒服吗?
谢司珩终究还是谢司珩,耳廓通红一片。
但很明显宋时清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他接着低声,“谢司珩,我现在没办法好好考虑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其实,我、算了。”
谢司珩泄气,但回过头来想想,又好笑又好气,用力闭了闭眼睛。
……他在缓缓地变成一个怪物,而宋时清什么都不知道。宋时清把“谢司珩”这个人放在了和家人一般的地位上,所以谢司珩在他这里是有特权的。
他的冒犯,他的恶劣,宋时清都会给予最大的宽容,并试图去接纳。
宋时清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捡回来的长毛猫咪,软得可怜,就算被翻过来埋肚皮埋到不舒服了,也只会喵喵叫两声。
说不定还会在叫的同时竖起尾巴轻轻卷人的手腕,丝毫不觉得一个不错眼盯着他
身后没了动静,谢司珩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宋时清轻轻松了口气。
……他确实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呀。
其实和谢父谢母想的不一样,宋家对宋时清的性向并没有什么强求。
他连活着都不容易,宋悦哪还会想那么长远,去要求宋时清给自己造一堆接班人来?
甚至在宋时清笑得时候,经常穿裙子的那段时间里,宋悦还特意请心理医生给宋时清做过相关方面的开导。
生怕他被主流说法影响,心理出现问题。
宋时清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男朋友,不是接受不了。
他对于爱情这方面的念头很淡,身体上也从来没有渴求。但如果谢司珩坚持……
自己也许会给他一个机会的吧……
宋时清这样想着,手下微微用力,就要推开厨房门。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哼笑。
那声音和谢司珩太像了,宋时清下意识回头,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谢司珩什么都没做。
谢司珩:?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笑。”
谢司珩抬手,在自己的右侧肩膀上摸了一下,没有碰上任何东西,又去摸宋时清的肩膀。
依旧空空如也。
“鬼扒人搭右肩,有时候它们会隐没身形,得摸一下才知道。”谢司珩解释。
说完他又四下环顾一周,院子还是像之前一样,空空荡荡,什么影子也没有。
但就在谢司珩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突然顿了下。
他缓缓看向连接着厨房和外面的垂花拱门,那里,变成了一闪朱红掉漆的木门,木门上的半截门栓挂着。
谢司珩又转向了之前,他和宋时清躲着的小柴房。
那里的门,也变成了朱红掉漆的小木门。
那东西,要他和宋时清进到这扇门后。
【嘻嘻……】
宋时清顺着谢司珩的目光,背脊也逐渐紧绷了起来。
就像是恐怖怪谈的表里世界交融时那瞬间的改变情状,四面八方传来了各种各样男男女女的声音。
【呜呜……夫人不见了……少爷在找他呢,你可看见了?】
【没有啊没有啊,东西厢房都不见人,前门侧门也都去了人把守呢……】
【后门呢,后门有没有啊?阿婆?胭脂?】
吱呀一声,所有朱红掉漆木门都打开了一条缝,像是在请宋时清和谢司珩进去。
……这扇门后面连通着什么地方?
它为什么要让谢司珩和自己进去?
宋时清在心中问自己。
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飘来了那似哭似笑的鬼声。
【少爷说,要是找到太太了,就带他去祠堂……】
【才过门呢,怎么能到处乱跑,得让他学学规矩了。】
祠堂?
祠堂……
宋时清的瞳仁缓缓缩紧。
当年的世家大族繁茂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祠堂。
家族众人的牌位,从长到少,由亲到疏,经百年的累计能高高地落成一面。
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祠堂挨教训的,像是家里面的仆人犯错,跪院子里罚一顿也就算了。但要是主子犯错,掌家的必须得带人进祠堂,在祖宗灵位下惩戒,才能显示公正。
不能进去。
宋时清后退了一步。
可他能退到那里去呢?
所有路上,都是这扇朱漆木门。
宋时清惶惶抬眼,看向谢司珩。
谢司珩——在透过门缝看里面的东西。
“时清,里面点着油灯。”
祠堂长生灯不灭,这是规矩。而点灯就代表有火。
有火,就能点引路香。
不行!
宋时清脑中尖叫。
可下一刻,还不等他和谢司珩做出决定,身后陡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两人推入门后。
“嘭!”
门关上
十来个人从一辆货运面包车上下来,“嘭”一声关上了门。
历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