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上仙三百年(69)
显然,眼下看来,这封殊兰在封家还不是顶头的人物。应当跟幻境里其他人一样,是数百年前了。
那领头的男子又问:“求救符可有说过,是被何人所困?”
殊兰犹豫了片刻,道:“说了。”
男人沉声问:“谁。”
殊兰:“……”
男人不耐地转头看她:“怎的支支吾吾的?围困仙门中人的,无非是些邪魔妖物,这些年横行的魔物,哪个咱们没打过交道,至于如此?”
殊兰想了想,轻声说:“……不是魔物呢。”
男人:“那是什么?”
殊兰:“说是天宿上仙萧复暄。”
男人:“……”
谁??????
宁怀衫一听那名号,先是一喜。接着又扭头想跑——他家城主不在的情况下,先找到天宿可不是什么美事。
他正要溜走,假装没听见这名讳。就感觉一道澈洌气劲于客店中横扫而出,那气劲犹如一道看不见的长鞭,扫得众人猝不及防,一阵剧痛。
下一刻,那金光剑气便化作裹着玄雷的长绳,将赶到客店门口的人一下捆了个扎实,以一副邪魔妖道才有的悍匪气势,猛地拖进了店里。
宁怀衫和医梧生不幸离封家众人太近,被一并捆了进去。
宁怀衫横进去的时候,脸上挂满了问号:这天宿的行事做派怎么那么不像个仙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学坏一出溜。
第46章 恶霸
谁都不喜欢被捆着, 更何况宁怀衫这个火暴脾气……
更更何况他还同他最不喜欢的医梧生捆在一块儿。
他气不打一处来,被拖进客店时张口就要骂人,结果一个“干”字刚出口, 就对上了天宿上仙冷冰冰的脸。
“……”
宁怀衫还是怂了。他抻了抻嘴, 讪讪把“干”后面的祖宗称谓拗回去, 冲医梧生来了句:“干什么挤我?”
医梧生简直无妄之灾,也凶不过他, 便没跟他一般见识,道:“我也不想,着实是人有些多。”
人确实很多。
这间客店规模本就不大, 带阁楼一共三层, 最宽敞的地方是一楼大堂, 他们此时就扎堆在这里。
医梧生粗略一扫, 发现这大堂拢共四根长柱,每根都捆着几个人,看衣着打扮都是封家弟子, 每人脑门上还贴着一张符,看起来滑稽又屈辱——
年纪小的那些一个比一个脸皮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年纪稍大一些的索性闭目不见人, 脸拉得比驴长。
这还没算上刚被捆上来的这一波……
而罪魁祸首天宿上仙则抱剑而立,宽肩窄腰靠在柜台前, 手上还缠绕着那道捆人的剑气。
他手指没动,剑气倒是在他指间来来回回地绕着。这若是在别人手指上,会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他这里, 却是在那一身冷硬之外, 凭添了几分高深莫测的压迫感来。
那些呼喝的封家人一进大堂便收了音,在这种压迫之下噤声不语。
就连医梧生都很少碰到这么恶霸的场面, 一时间张口结舌,轻声喃喃:“这……这真是……”
宁怀衫倒是适应得不错,小声嘀咕道:“这可真不像是一个上仙干得出来的。”
医梧生想了想说:“是……照夜城的做派?”
宁怀衫:“放屁!照夜城的做派就不是头上贴个符了,有没有头都不一定。”
“……”
医梧生心说也是。
宁怀衫“唔”了一声,开始伸头探脑,他感觉他家城主十有八·九也在。
他一点都不知道安分,近处几个封家人心里却要疯了……
气疯的。
纵观全场,捆着封家弟子的绳子,是封家自己的缚灵索。贴在封家弟子脑门上的符纸,是封家自己的封喉符。
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那位名叫封殊兰的女子细长手指捏了个决,不动声色地弹了领头的男人一下。
男人拧着眉心,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不远处的萧复暄,看上去就像毫无所觉。但捆在身后的手指却在地上轻轻敲了一下,以示回音。
那是封家的传音秘法。
男人敲得冷静,脸色却一片铁青。
他以秘法问道:“怎会有这么多弟子折在这里?!”
封殊兰同样以秘法回道:“徽铭长老,我先前同您说过的……”
她虽生得妍丽,但操心过多,脸上显出了一点疲色。尤其是被男子质问时,笑唇的弧度都要向下撇了。
封徽铭牙关动了一下,抹掉自己手背上的血,道:“你传话过来时,我那有客来访,没能分心顾及。”
封殊兰:“真是客么?我方才就想问了,长老您身上似乎有伤?”
封徽铭:“无事,旧伤。你说你的。”
封殊兰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抿着殷红的唇,但也没再多问。而是将先前发生的事又解释了一番:“原本落花山市这边只是一点小麻烦,以往也有过,照例是几个小弟子过来看看,收拾残局。”
谁知小弟子一去不复返。
而后没多久,封家弟子堂收到一份求救符,里面是一副颇为潇洒的字体——
「你家小弟子被绑了,来救人。」
封家怎么说也是个颇有名望的仙门大家,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看到那种风格的求救符,还是懵了好一会儿。
这种小弟子受困的事,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弟子堂处理起来颇有经验,当即又遣了七八个大一些的弟子去寻。
结果梅开二度。
弟子堂又收到一封求救符,还是那潇洒字体——
「这几个也绑了,别再送小孩儿了,来点能做主的。」
封殊兰身为弟子堂的仙长,就属于能做主的人之一。
但她近些日子身体抱恙,众弟子一来不想惊动她,二来也受了一点激将,当即不信邪地遣了四个金纹弟子来寻。
金纹弟子都是年轻弟子里的翘楚,随便来一个都能独当一面,更何况四个呢!
结果四个全折进去了。
第三封求救符送到封家时,弟子堂不敢不往上递了。那求救符上字体依然——
「看来你家弟子嫌多啊。」
递给封殊兰之前,弟子堂那边回了一封符问——
「究竟是何人作祟?」
他们本以为这封要没有回音了,谁知居然收到了。这次符纸上的字体换了一种,凌厉如刀,只回了三个字——
「萧复暄」
别说弟子堂了,连封殊兰收到的时候都呆如木鸡。
直到此时此刻,封殊兰被金光剑气薅进客店里,她都横竖想不明白:“这天宿上仙只奉天诏行事,打交道的从来都是至凶至恶的魔头,为何会跟咱们这种人间仙门过不去?没道理啊。”
封徽铭听她囫囵说了个大概,脸色愈发难看。
封殊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用秘法问:“徽铭长老,我一贯只带弟子,不问旁事,更无意于其他。但……若是真有些什么门门道道,劳烦还是知会我一声。我可不想做个冤死的鬼。”
封徽铭:“什么话,怎么就扯到冤死的鬼了。”
他静默片刻,稍稍换了语气,宽慰道:“咱们好好一个仙门,能有什么门门道道跟仙过不去,不要多想。就我所耳闻,这位天宿上仙的行事做派本就同灵台诸仙不同,不讲垂怜悲悯,能用剑解决的事,从来懒得多费口舌。想来……倒是同人间那些将门中人有些相似,你想想那些人的脾性,有时候一出手,确实让人觉得敌友难辨。但仙都同咱们仙门,总归是一边的,莫慌。”
他这么说着,当真松了脸色,乍看起来似乎已经笃定是误会一场了。
封殊兰对他这番话存疑,但有一句她也觉得没错——仙都同仙门总归是一边的,萧复暄不论如何是个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