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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49)

作者:木苏里 时间:2022-06-07 09:55 标签:仙侠修真 甜文 强强 相爱相杀

  他报了几个,忽然停了口,因为他发现乌行雪认真在听。
  那么多话,就名字这里听得最为认真。
  桑煜脸色一变。
  乌行雪却道:“七个,还有么?”
  桑煜这次真的蹙起眉来:“城主何意?”
  乌行雪道:“我说,这才七个,还有么?既然来跟我要秘法,总得多一点底气。”
  桑煜抓过卧榻边的长袍,目光却一点不敢从乌行雪身上移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乌行雪忽然抬脚跨过门槛,方储连忙跟上。
  那一瞬间,桑煜攥着长袍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几乎立刻又报了三个名字。
  “十个。”乌行雪又问:“还有么?”
  桑煜短促地笑了一声,手指已经曲了起来。新鲜吸入的气血在血脉下汩汩流动,脖颈和脸色浮起了经脉的痕迹,他说:“那可是天宿上仙,这么稀奇的事,您猜——”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刹那,就见苍白人影如鬼魅般动了一下。
  一阵冷风从他面前拂扫而过,他只是轻眨了一下眼。再回神,就见那大魔头还站在原地,只是袍摆轻晃,手里多了一把长剑。
  桑煜:“你!!!”
  乌行雪歪头道:“我什么?”
  下一刻,门外那些包围着的手下们齐齐发出了尖利惨叫。
  那惨叫很奇特,叫到一半戛然而止,变成了“嗬嗬”的空音。
  接着,比屋内还要浓重的血味弥漫开来。就听数十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那些手下已然尸首分离,头颅滚落在地。
  他们死得太快,身体还站着,断裂的脖颈血液喷涌。
  同样因为太快,乌行雪的剑上只沾到了刚刚喷涌出来的几星殷红。
  他握着剑轻甩了一下,那些血便没了踪迹,倒是白霜顺着剑柄迅速朝下蔓延开去。
  传说,乌行雪两手空空从不拿剑。
  桑煜听说过,但因为同是魔头,他们之间没交过手,所以他从未亲眼见过。直到此刻……
  他飞速朝方储瞥了一眼,就见方储腰间只剩下空空的剑鞘。
  砰——!!
  房门在乌行雪身后重重一撞,瞬间关上,不见一点缝隙。
  偌大的屋内灯烛骤熄,猛地陷入漆黑。
  那一刻,桑煜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算错了什么。他不再“城主长”“城主短”地言语推拉,劈声道:“我只是要一个秘法——”
  一个秘法而已?!触了什么逆鳞,何必如此?
  他根本无空细想,当即燃了十张金符。
  一瞬间,整个桑宅数百口黑棺暴起,纸符齐动,棺盖炸开。在四溅的棺钉中,阴尸嗥叫而来,直奔主屋。
  可是没用。
  他曾经觉得自己距照夜城主也就一步之遥,跟乌行雪差的,也不过就是一分。只要挑对了日子,那一分也不是什么天堑鸿沟。
  他今日之所以如此,就是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因为那两个已经没命的手下曾通报说,乌行雪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这在邪魔看来,再好猜不过——无非是仙气和邪魔气相撞的结果。
  照夜城主会做没把握的事么?
  不会的。
  既然天宿上仙去了他的雀不落,那仙邪相融的法子他一定是有的,只是完全相融还需要时间,在全然相融之前,他使不了全力。
  如此一来,那相差的一分便没了。
  这是桑煜的底气。
  但直到他被乌行雪攥住脖子,摁在冰冷的墙上,整个屋子充斥着阴尸爆体而亡后难以言说的味道,他才意识到,自己又算错了一点。
  他睁大了眼珠,艰涩开口:“怎么会……你身上,为何一点仙气都没有?”
  既然渡了劫期,不管相融得如何,乌行雪身上一定会沾着天宿上仙的仙气。之前他这屋里阴潮气太重,探寻不清,现在离得如此之近,他发现自己真的嗅不到一丝一毫的天宿仙气。
  “你……”桑煜眼里被逼出血来。
  然而乌行雪却根本没答他的话,只轻声道:“除了那十个,还有谁?”
  桑煜牙齿泛着血沫,道:“一传十……十传百……城主要怎么阻止呢?等传出了照夜城,传到人间……再,再传上仙都……城主又要如何阻止呢?”
  乌行雪偏开头,手指隔空一抓。
  那些阴尸血肉里钳着的棺钉便统统落到他手里。
  每根棺钉带着咒符,沾着血肉,数寸来长。
  乌行雪看着他,道:“死了就不会再传。”
  桑煜瞳孔骤缩,他身作魔头,第一次如此近地感觉到周身发寒。不是那种怒张的杀意,而是像劫期的寒意一样,从骨头缝里一点点滋生出来流遍全身的恐惧。
  “怎么……城主要……一个一个……杀过去吗?”桑煜道。
  “不能杀么?”乌行雪问,尾音微抬,像是认真在问,脸上却并无表情。
  桑煜终于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戳到了对方的逆鳞。可笑的是,在这之前,他甚至不觉得乌行雪有逆鳞。他更想不通,哪句才当得起那道逆鳞。
  乌行雪静静看着桑煜,有一瞬间他透出了一股恹色,但很快他又笑了一声。
  他没有答桑煜这句话,只说道:“那你就看着吧。”
  桑煜:“什么?”
  那一刻,就连方储也疑惑地看向乌行雪,没明白这句话。
  但很快他们就懂了——
  因为乌行雪没有干脆杀了桑煜,而是用桑煜自己刻了咒的棺钉,一根一根将对方钉在墙上。
  然后,他真的依照着桑煜报的名字,沿着夜色深浓的照夜城,一个一个地杀过去。
  每一个,他都会问一句:“还有么?”
  还有谁传出去了?
  梦里总是一层冷雾,笼罩着整个照夜城,似乎终年不曾散过。乌行雪其实无法清晰地感觉到,梦里的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
  从最后一人的府宅出来时,依稀有天光透过冷雾照过来。他抬头看了,又半眯起了眼睛。
  他把那柄剑递给方储:“哪个时辰了?”
  方储跟了一整夜,剑递过去的那一瞬,他瞳孔也紧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有些怕。
  “卯时。”方储干涩地应了一声,这才把剑接了,低头插·进剑鞘里。
  他腰间的锦囊叮当作响,里面是这一夜被杀了的邪魔贴身之物。
  乌行雪带着方储又回到了最初的桑煜府宅,站在被钉的桑煜面前。方储将锦囊解了,倒出那些物件,每一个都极其好认。
  桑煜缓缓转动着眼珠,一个一个看过去时,被钉着的手脚已经在发颤了。
  曾经许多人说过,照夜城里看起来最不像邪魔的,就是那位城主。直到这刻,他才发现,对方真动起手来,折磨人的方式确实当得起一声“魔头”。
  但这就是他此生发现的最后一件事了。
  数十道棺钉落在地上,叮当不断。死去的桑煜也沉沉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溅了几星浓血。
  乌行雪垂眸看着他,片刻后偏头对方储说:“回去了。”
  他们回到雀不落时,宁怀衫刚巧办完差事回来。
  他劫期正要到,还没冷到那程度,只是一边搓手一边跺着脚。他问方储:“你和城主怎么也才进门,做什么去了?”
  方储看了乌行雪一眼,连连摇头道:“没什么,你少问。”
  宁怀衫“哦”了一声,一边蹦跳取暖,一边跟着乌行雪进到屋内。
  “城主,我又得闭关几天了。”宁怀衫吸了吸鼻子道。
  乌行雪把薄纱似的外袍解了,拎在手里看了一眼,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知道,方储说了。”
  外袍底下沾的血色已经干涸,那其实用点净衣之法就能除掉,一点痕迹都不会剩。但乌行雪还是把外袍递给方储,说:“烧了。”
  方储和宁怀衫半点不意外,毕竟他们城主挑剔也不是一天两天,尤其是这种血污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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