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龙(68)
……就看未来到底是“师徒”同心,还是反目成仇了。
他们在想站队,低垂着眼帘的梁微尘却想到了前不久春猎时瞧见的那一幕。
他没听见宁兰时和穆晏华说了什么,但他看似乎是宁兰时主动让穆晏华握住绳子的,且宁兰时挺开心的。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想他们任何人想象得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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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后,穆晏华去了趟东厂办事,才回宫里。
他回来时已经临近午膳,却还是去书房才找到宁兰时。
穆晏华低头扫了眼:“……你看武官名单做什么?”
宁兰时叹了口气:“虽说这几年也还算安定,但我总想多做一手准备,朝中能用的武官太少,太多人磋磨在权力之争中了。”
穆晏华扬眉:“你想换血。”
宁兰时确实想换血,但太难,而且时间会很长。武官不比文官,有时候要上了真战场,才能见真章。
“其实有个最好的法子。”穆晏华随意道:“招安。”
宁兰时稍顿:“哥哥是说,那些草寇、山匪?”
穆晏华嗯了声:“有些草寇山匪并非真的想做贼,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先前去剿匪时也遇见过有些军略本事的,只是可惜了当时的圣旨是如有不从就地诛杀,后来带回来了几个活的,其中他们那个军师,也还是下狱后,在狱中自尽了。”
能让穆晏华说“有些本事”的,那就是真有本事了。
毕竟宁兰时看程归其实挺厉害了,但穆晏华对程归的评价就是拳脚还可以吧,别的一句不谈,显然不是满意的。
“……那好可惜。”
说着这话,宁兰时却是盯着穆晏华的。
穆晏华低叹一声,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垂首在宁兰时唇上落了个吻,往往在这个时候,他不会唤他“十七”或是“兰时”,却反而听上去更加暧丨昧:“陛下若是想,只管吩咐臣就好了。”
他眉目含笑,虽有几分揶揄逗趣,可那双深邃的眉眼却又专注到会让人觉得他似乎是真心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南边今日疑似有作案,规模还不小,地方的奏折暂时还没递交上来,但东厂已经探得。
刚下早朝时呈报上来的,穆晏华知道,宁兰时也知道。
第52章 52
穆晏华又离京了。
不过这一次却是领着圣旨走的。
他还是将赵宝留在了宁兰时身侧, 也与宁兰时说过了。
所以在穆晏华离京后,宁兰时问了赵宝一句:“以往你都是跟他一块儿出任务吗?”
赵宝低头回话:“我被厂公挑中后,就一直跟在厂公身侧了。”
宁兰时大概明白了, 赵宝不仅是穆晏华的心腹,还像是穆晏华的随侍。
所以宁兰时又问:“你知道他生辰是什么时候么?”
赵宝微怔:“……陛下。”
他将头低得更下:“奴才们是不过生辰的。”
无论是他还是穆晏华,都先是奴才, 才再成为京中的官的。
而若是宁兰时有一日不需要东厂了, 他们就又是奴才了。
宁兰时微停:“…内务府也没有相应的记录么?”
赵宝摇头:“只会记名字和哪一年出生的, 不会记日子的。也鲜少会有奴才自己记着日子。”
记了也没用,那日又不能休息, 甚至不能庆祝, 有时会“冲撞”主子。
宁兰时抿起唇:“我知道了。”
要么只能问穆晏华,要么就不给穆晏华过……宁兰时选择等穆晏华回来时,问问穆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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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晏华这次离京,比去北境要费的时间还长。
毕竟对方是流匪, 锦衣卫虽然始终跟着, 不至于让穆晏华还要找,但从北到南,还要将其收服,加之穆晏华还领了密旨顺带巡视江南一带,所以总归是要两三个月才能归的。
寝宫空荡,没了穆晏华在身侧, 宁兰时常常睡到两三个时辰就醒了。
他醒了也不继续睡, 要么起来看奏折, 要么招朝臣觐见, 总归是那些政事。大家都在猜,宁兰时是否要趁着穆晏华不在京, 将他羽翼剪干净,但宁兰时的刀刃却对向了薛家。
先是薛家旁支一桩曾经被压下的旧案翻起,宁兰时交给梁国公去查,但让梁微尘做辅,还提醒了梁微尘一句:“早些年皇后打压静妃厉害。”
他说的皇后,是先皇的皇后,静妃,也是先皇的静妃,如今的太后。
梁微尘明白了。
他要盯着梁国公,也要盯着薛家。
既不可以出现伪证把薛家往死里踩,也不能让薛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就是在查薛家的节骨眼上,锦衣卫指挥使程归被御史告了。
他未持圣令,在国子监拿了两个司业。
司业是次六品官,先帝设立东厂时,留过一句口谕,是东厂、锦衣卫指挥使有权无须报于圣上,自行缉拿六品及其以下官员。所以说程归也不算逾矩,但问题那是先帝的口谕——还是宁兰时的爷爷了。
如今东厂和锦衣卫形势都不比前朝,自然也就被御史告了。
宁兰时根本不知道程归拿那两个司业的事,当即就在朝上发问,但程归只说:“臣在查一桩案子。”
宁兰时皱着眉:“什么案子?”
程归却不语了。
宁兰时想着是否是什么特殊的案子,不好在朝上言明,故而让程归早朝散后来回话,只是这样,又让薛相站了出来:“陛下。”
他拱手:“无论程归是否真的是查案子涉及了那两个司业,有什么案子,是陛下不能先知道再去查的呢?”
薛相沉声:“这并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况,穆厂公无论如何,也该先报与陛下,得陛下首肯,再查吧?”
宁兰时当然知道这一点。
甚至他都想不明白,为何穆晏华没有与他说。
所以宁兰时攥紧了拳头,却还是那句:“早朝散了后,程归留下。”
他稍顿:“薛相不必多言了。”
薛相咬牙,他深知自己的臂膀被砍下一条,难免就想趁着这个时候,狠狠踩穆晏华几脚:“陛下!那阉……”
“啪!”
薛相的话还未说完,宁兰时就猛地起身,直接执起一旁的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台阶下,惊得所有朝官跪下俯首。
宁兰时头上冠冕的珠帘晃荡,他声音冷冷:“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还未问清就要先追责,还想以所谓的皇室威严施压于朕?薛相的手段倒是也不见得多么磊落啊。”
薛相的脑袋这回彻彻底底地抵在了地上。
“无事便退朝吧。”
伴随着这声落下,朝官们便起身,如潮水般退去。
守在殿门的内侍机敏地关上了门,宁兰时重新坐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吧。”
然而换来的是殿内一片沉寂。
宁兰时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和悲凉感:“他查什么案子还要背着我?!”
程归将头抵得更下,脑袋磕在地面,闭上了眼睛。
在宁兰时左右两侧的小圆子和赵宝都是没有说话。
宁兰时的胸腔狠狠起伏了一下:“小圆子。”
小圆子上前一步拱手:“陛下。”
宁兰时:“锦衣卫指挥使程归,欺上瞒下、滥用职权,革职入狱,关押至大理寺,让梁微尘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