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龙(66)
宁兰时无奈垂首,低下的眼帘也掩住了眸中的一点复杂神色。
他如今骑射还没那么厉害,故而不能入林中,所以在翻着书等了会儿后,宁兰时也觉得有些无聊。
风景正好,他却只能看书。
穆晏华觉察出的他的一点郁卒,弯下腰低声道:“陛下可是有些烦闷?”
宁兰时稍顿,和他演君臣:“嗯。”
穆晏华就说:“那臣陪陛下走走?遛遛瑞雪?”
此行瑞雪也带了出来,因为宁兰时想让它在草原上跑一跑。他是希望瑞雪乖、听话,但也不想彻底磨灭瑞雪的野性。
宁兰时想了想:“好。”
他起身,小圆子便弯着腰上前收拾了书本。
太后就在旁侧,见他动身,难免跟着起身,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太后主动问:“皇帝要去何处?”
倒不是她又多管闲事了,只是问一句还是有必要的。
“在这等着也是等着。”
宁兰时对她始终客气,却也只有客气:“大好风光,朕想带着朕养的那头狼走走,诸位爱卿不必配行了,穆晏华跟着就好。”
众人忙拱手,就看着宁兰时带着穆晏华离去。
他们走了后,席上也还是安静如旧,谁也不知道东厂的眼睛在哪,没人敢犯险。
宁兰时说要带瑞雪走走时,就有人去安排了,所以不需要他亲自去瑞雪的营帐,他身边的人就牵着瑞雪来。
——还是穆晏华之前安排的那一批,东厂的,手上都有功夫,当然不会畏惧瑞雪。
宁兰时把瑞雪养的很好,它长得快,如今个头到宁兰时腰侧,一身银白色的毛,威风凛凛,迎风奔袭时,亮眼得难免叫人心向往之。
太自由了。
穆晏华接过绳子再递给宁兰时,宁兰时从他掌心里拿绳子时,没有防备,本来只以为是穆晏华不想他碰到旁人一点,然而却被穆晏华飞速握了下。
宁兰时:“!”
穆晏华是真的太大胆了!
他无声地睖了穆晏华一眼,只见还保持着微微弯腰双手捧上的动作的穆晏华,已经抬起眼,十分没有规矩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还笑的肆意又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在宁兰时心尖软肉狠狠烙下一个属于他的印记一般。
宁兰时被他这眼神弄得有点耳热,攥紧了绳子转身就走。
等到离开营帐一段距离,小圆子也聪明得落后拉开了些,穆晏华才笑吟吟地开口:“兰时。”
宁兰时又刮他一眼:“你是真不怕被发现。”
穆晏华低笑:“我若是真不怕,你在马上射丨出那一箭时,我定要翻身上马,搂住你……”
“哥哥!”
宁兰时停下脚步,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在外面!”
而且青天白日……
算了,他和穆晏华青天白日行那档子事其实也并非一两日,可……穆晏华嘴上能不能带张门啊?
见宁兰时有几分羞恼,穆晏华笑得更深,也忍不住抬起手,终于是碰了宁兰时。
他捧起宁兰时的头,低下去,很轻地和他碰了碰,再分开。
不等宁兰时先说什么,他就道:“就这一下,我今日努力再忍忍。”
宁兰时心里一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挨着自己手的绳子那一点递给穆晏华,睁眼说瞎话:“哥哥,我拉不住瑞雪。”
他们停下来了后就乖乖没动的瑞雪:“?”
穆晏华一扬眉,顺从地牵住了那一点绳子,和宁兰时的手挨在了一起,也是和宁兰时并肩而立。
他低着眼看笑得终于不再是那样淡淡的宁兰时,眉眼跟着柔和下去的同时,也是漫不经心地想,还是不说了吧。
他方才碰过宁兰时后,也就是在宁兰时说那话时,有人来了。
在不远处……应当是今年的文状元,梁微尘。
他离宁兰时太近了,偏生他又不是毛头小子,不好在宁兰时面前因为这个闹,背地下手,也有点幼稚。但像这样提醒一下他,还是可以的。
让他明白,他和宁兰时的关系,并非他能插丨足,也不是他可以置喙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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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一共进行半月,所以比赛并非一日就成,今日大家的收获都不算丰盛,猎得的活物在计数后,没伤着的便放回去,伤着的自由医官去治疗,也正好让太医院的新人练练手。
若是死了,那就此分食。
猎场这些,本就是圈着、刻意饲养的。
宁兰时过了眼,便回到了营帐中。
穆晏华自然和他一道。
两人用过晚膳后,就聊起政事。
即将彻底入夏,各地要提前做好防汛或防旱准备,宁兰时没处理过这个,所以基本是他在听穆晏华说。
其实别的都还好,因为天灾人祸总是避免不了,问题是……
“每年都会有人贪赈灾银子,最厉害的那一年,朝廷拨了十万两,发下去后,到最后一层,就只剩下了五千两。”
穆晏华淡淡:“五千两银子,让那些灾民们在灾期吃饱饭都不够。他们却还要怪刁民不懂感恩,称那些闹事的为暴民,让人武力镇压。”
宁兰时的心便跟着这句话沉重了几分。
穆晏华没说自己在东厂开始掌权后,尤其是夏士诚身体不行后,这种情况便好些了,他在夏士诚觉察不到的范围小小整顿过东厂,护送赈灾银子的队伍里也有他信得过的人,他只跟宁兰时说:“但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官员,他贪。”
“他贪了几万两银子,可这几万两,他又全部都还给百姓了。”
宁兰时眸色微动。
他靠在穆晏华怀里,没有说话,穆晏华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间:“你想让今年的武状元入锦衣卫。”
宁兰时:“……是。”
他望向穆晏华,正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一说,穆晏华就又亲了下来:“可以。”
他含住他的唇瓣,哑着嗓音,声音低得含混到宁兰时几乎听不清楚:“但兰时,我想你想得紧。”
天天见,还天天被他抱在怀中,甚至现在都坐在他膝上,却还想得紧,想的是什么,自然也不用多言。
宁兰时头皮麻了下,小声道:“这是在外头。”
这里不比皇宫。
“是啊。”
穆晏华却已然扯散了他的腰带,俯身在他耳侧,炽热的吐息带着气声送进宁兰时的耳朵里:“兰时也知道这里不比宫里,可不能出声,不然……”
不然什么,自然不用多言。
宁兰时瞪着他,试图从他怀里挣扎走,却被穆晏华轻松地单手制住:“你……!”
还好宁兰时真的憋住了那一声,可为了后续还能忍住,他不得不主动亲住穆晏华,靠穆晏华的唇舌去堵住曼妙的乐曲。
帐外烧着的篝火噼里啪啦地作响,还有风声呼呼为伴。
在营帐外站岗的侍卫换了三轮,这一夜便也就这样过去了。
宁兰时也还是不明白,习武之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实在他如今也非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可怜皇子了,却还是能被穆晏华用两只手制服到脑子空白了好几次,最后完全是累着睡过去的,等到再醒来时,又过了正常早膳的时间。
得亏他是皇帝,加之先前并未来过春猎,大家只以为他是不习惯在外,所以睡得有点不好,才起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