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龙(19)
他不确定穆晏华是不是要他全部喝完。
“饱了?”
“…嗯。”
穆晏华便将碗搁下,随后挥了挥手。
小圆子去端药进来,宁兰时嗅到了一丝药苦,试图挣扎:“厂公,我撑了。”
喝不下了,能不能不喝。
穆晏华微扬眉,手覆盖在了他的腹部。
他今天没戴扳指,两只手都空空如也,也因此手显得更加修长且大,一只手几乎就覆盖住了他的腰腹。
宁兰时只穿了里衣,所以穆晏华的掌心贴上来时,触感很明显。
他僵硬着,不敢去看,感觉到穆晏华用掌根压着胃那一块儿揉了揉。
动作不重,很轻,所以才会叫宁兰时起鸡皮疙瘩。
吃了些东西,宁兰时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也意识到穆晏华今天有点不对。
……感觉,很温柔。
难道是因为他生病了?
穆晏华漫不经心地给宁兰时揉着微鼓的腹部,感觉到怀里的人又一点点放松下去,不由扯了下嘴角。
总觉得像猫。
还是胆小的猫。
动一下就绷紧神经弓起腰背,发现没危险又慢慢舒缓下去。
宁兰时没忍住,偏头看向穆晏华:“厂公……”
他觉得方才那一碗粥里肯定有熊心豹子胆吧,不然他怎么敢跟穆晏华谈条件的:“可以不吃药么?我……”
“不可以。”
穆晏华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看着人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又笑起来:“不过你若是乖乖吃药,在你登基大典前,我可以带你出宫去玩一玩。”
宁兰时本来又因为病而有些困顿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可以出宫?!”
穆晏华心说还像个孩子…不过也确实是孩子。
还没到弱冠呢。
穆晏华嗯了声:“前提是你乖乖把药吃了。”
宁兰时是真的很惊喜,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可以走出这座宫殿:“好。”
穆晏华望着他亮亮的眼睛,又有些心痒:“这么高兴…不好好谢谢我?”
宁兰时真心实意道:“谢谢厂公。”
穆晏华轻啧了声:“不想出去了是吧?”
宁兰时:“?”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穆晏华,就见穆晏华的眸色不明,混沌的思绪运转了片刻后,终于明白了穆晏华的意思。
他顿了顿,慢慢抬头凑了上去。
这事有一就有二,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尤其昨日都亲了那么多次了,宁兰时也已经可以平静对待了。
更别说这会儿他病着,脑袋有几分晕乎,也没法去想太多。
然而就在要亲到穆晏华时,宁兰时又停住:“…厂公,我生病了。”
会把病传染给他的。
穆晏华是真的意外了。
他挑起眉,看着认真的宁兰时,觉得好笑,又无端生出几分他都难以去明晰的情绪。
最后穆晏华动了动唇,含糊不明地笑了声:“……你以为我像你?吹个风都能倒在这儿。”
宁兰时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又被挑衅到了。
所以他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在穆晏华唇上亲了一口,心道最好给他传染过去。
让他嘚瑟。
第15章 15
宁兰时的身子骨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差,白天喝了两次药,又吃了点东西。
加上真的是在穆晏华怀里睡了几乎一天,没再冷着一点,所以到了半夜时,睡得太足了的宁兰时也彻底清醒。
虽然筋骨还有点烧过后的不适,但他的理智已然全部上线。
偏生这时候他人还在穆晏华怀里。
而且他的脑袋是埋在穆晏华的胸膛里,手臂因为没地方放,一条曲着被压在他俩中间,另一条则是搭在穆晏华的腰上。
他不太记得是自己怕冷还是穆晏华怕他冷,但反正他的腿脚都被穆晏华纠缠着,像是两条交尾的蛇,但也是因此,他的腿脚比之前都要暖和,热热的,不像之前那样就算是有地龙也带着淡淡凉意,总是睡得不舒服。
可……
太近了。
宁兰时不敢睁眼,微抿着唇,呼吸都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是垫着穆晏华的胳膊睡的,穆晏华不愧从前在锦衣卫待过,也不愧从前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他现在压着他的胳膊,能够更加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肩臂有多结实,比之前被他抱着时感受还要深刻。
而且……穆晏华箍在他腰后的手太紧了。
他似乎同他一样,只着了里衣,所以宁兰时贴穆晏华很近,也能够感觉到他硬邦邦的身躯藏着怎样的力量。
若不是确实知道穆晏华从未有过反应,也注意到过穆晏华确实没有半点除头发眉毛睫毛外的体毛,他都要怀疑穆晏华是否没有净身。
是因为他习武,修了内力么?
他曾经听人说过两嘴,说穆晏华功力深厚,他和夏士诚比试时,只落一成……亦有人言,他输的那一招,都是他让了夏士诚。
夏士诚并非自小净身进宫,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废了,再入的宫中。他从前是江湖人,故而入宫时便会些拳脚,后来机缘巧合又得了些秘籍,便成了所谓的大内第一高手。
他同宁兰时的皇祖父算是一块儿长大,且那时皇祖父夺嫡之路渺茫,是夏士诚利用他那一手玩弄人心的好本事,加之大运所持,便将皇祖父推上了皇位。
也是因此,夏士诚这才步步高升,从宁兰时的皇祖父登基开始专门为他设立东厂,将监督百官之事交由他,再到后来专为他开辟掌印太监一位,连立储都是完全听从他的意见,立宁兰时的父皇当太子,后又将锦衣卫归于东厂麾下……
他唤夏士诚一声贤弟,就导致宁兰时的父皇得喊他亚父,尤其夏士诚定下他,本身也是一场交易。那一声义父正如那一声贤弟,是皇位的交换。
他们开了这个先河,便惹得后代人争相效仿,宁兰时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皇兄们喊穆晏华“义父”,到底有没有人觉得屈辱,还是每一次都在盼望着穆晏华能够像夏士诚挑中他们的父皇一样,挑中他们。
要知道穆晏华的年纪可不像夏士诚那样,也当得了他们父皇的“义父”,穆晏华只比宁兰时大九岁,宁兰时最大的兄长却比宁兰时大十七岁。
可人照样喊穆晏华“义父”,眼都不眨一下的。
宁兰时其实也挺佩服他们的。
话说回来,因为修习了内功的缘故,穆晏华的体温比寻常男子要高一些,净身也并不影响他的阳刚之气,只是少了东西而已。
宁兰时被他困在怀里,病时和睡着时没什么太多感觉,现如今醒了,紧张起来了,就无端有点热。
他稍微动了动,穆晏华便瞬间睁开了眼,圈着他的两条胳膊也紧了紧。
宁兰时人被往他怀里摁得更深,也愈发呼吸不过来,不由瓮声瓮气地唤了声:“厂公……”
“嗯。”
穆晏华语调听着懒懒的,细品却能发现没几分困意:“听着清醒多了,好了?”
宁兰时:“差不多了……”
他想跟穆晏华说自己不冷了,能不能松开他,可被穆晏华醒来后反而把他抱得更紧的举动,无疑说明了什么,于是宁兰时没有再提,而是真心实意道:“厂公,谢谢你。”
还是那句话,除了嬷嬷外,再无人对他这么好了。
尤其……这可是穆晏华。
他居然会因为他生病怕冷,就这样抱了他一天,还会哄他喝药,而不是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将药灌进他的嘴里。
这若是在一年前同宁兰时说有朝一日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觉得跟他说这话的人不是得了疯病就是吃了毒蕈子。①
但现在……
宁兰时同自己说,就当提前习惯了。
只怕他日后同穆晏华同床共枕的时日还多着呢。
穆晏华听他道谢,微扬眉,指尖点了点他的脑袋:“真要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