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97)
即使海刚峰并不相信所谓的丹道服食之术,此时也不由大为震惊了!
世子说得没错,这的确是绝对稳妥的靠山,无可匹敌的翻盘绝招。只要这种东西拿出手,皇帝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但这样珍贵的奇物,为什么偏偏要托付给自己这小小的举人?
在海刚峰诧异到近乎于失语的表情面前,穆祺只是微微而笑:
“先生不必这种东西看得过重。我能拿出来一支,当然也能拿出来两支。不过嘛,这东西毕竟是物以稀为贵,还是好好收藏比较好……”
自然状态下的灵芝当然不可能长到这种程度,但人类的科学却的确有超乎想象的力量。这巨大的“灵芝”便是穆祺效仿了资料中的“震芝法”,以震动与电流促进灵芝孢子融合,花了大半年培育出的这么一株玩意儿。所谓对老登专用宝具,一发即可制敌的绝命底牌。他将这张底牌压了许久,如今终于要派上恰当的用场。
当然啦,虽然看着是无与伦比的祥瑞,旷古绝伦的仙芝,但因为繁殖中生长的时间太久,这东西的外表早就已经木质化了,老登要是收到后打算服用吸收,多半只能啃一嘴木头渣子而已。
……不过,以老登的痴迷程度,就算真啃了一嘴木头,多半也会自我安慰,精神胜利吧?
——怕什么成仙道路艰险,进一步自有一步的欢喜。是吧老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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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与海刚峰的谈话持续了数个时辰。到了下午申时,便有一辆马车从国公府侧门驶出,悄没声息直奔城门而去。但这一天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吃过晚饭之后,侍读学士高肃卿悄悄进了国公府大门,拜见之后开门见山:
“尹王又派人送了消息,说自己年迈多病,请求在京城找几位大夫看一看!”
闻听此言,世子勃然色变——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谁看不懂这点障眼法?什么“请大夫”?不过是要伺机滞留京城,方便着搅和朝局罢了!
草蛇灰线伏笔千里,埋伏如此之久,终于在此时露出争权的嘴脸了!
他咬牙道:“皇上怎么说?”
外藩也不是想留就能留的。就算“年迈多病”,宫中也大可以派太医随行,哪里有滞留京城的道理?
“皇上没有明确拒绝。”
……好吧,穆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麻了。皇帝态度如此暧昧,意味着他担心了许久的可能正在渐渐成真——因为长久玄修怠慢朝政,飞玄真君很需要一个可靠稳妥又心狠手辣的工具人;在原本的历史里这个工具人应该是由闫分宜充当;但现在看来,一个毫无夺权威胁又主动靠拢皇权的亲王,却无疑是最合手、最方便的选项。
宗亲的权力欲望与皇帝的政治需求一结合,这事情立刻就麻烦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学士又是什么看法?”
高学士再不犹豫了,事情都跳到脸上了,不出铁拳绝对不行。什么极端派?我看先前世子的做法还实在太过保守了!
“一切听凭世子吩咐!”
“好!”世子立刻转身,扬声吩咐管家:“马上给我和高大人备车,我们去闫小阁老的府上!”
管家答应着退了出去,穆祺则直接拉起目瞪口呆的高学士,大步往往外门走去——显然,即使先前下定了再多的决心,在听到世子明确说出“闫小阁老”四个字后,高学士还是有些绷不太住:
“这是否……”
世子回头瞥了他一眼,高学士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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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准备得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就预备了一架极轻便又不起眼的马车,两身寻常人家的衣服,安排了最妥帖的家生子赶马。穆祺匆忙套上衣裳,又将犹自迟疑的高学士直接推上了马车。在最后拉上窗帘时,穆祺瞥了一眼暗淡天边已经隐约露出的一点星光。
显然,只要这架马车启动,一场莫大的风波便将随之兴起,再难逆转方向了。但或许是连日以来的弹劾、偷窃、羞辱激荡了心中隐藏的怒气,穆祺心中波澜大起,却并没有什么退缩的惧意。
他刷一声拉下帘子,放声吩咐: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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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藩欺我太甚,竟至进退不能!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何若大张挞伐,一决雌雄。我今日庄严宣誓:向辅国将军,开战!向镇国将军,开战!向尹王,开战!向一切不劳而获且残民以逞的寄生虫,开战!
第56章 说服
穆祺敲开闫府小门时, 小阁老才刚刚吃完晚饭,眼见着世子进来,赶紧起身招呼, 但随即就看到一身仆役打扮的高肃卿高学士从世子身后转了出来,于是一张胖脸立刻便精彩之至了。
以当今的局势而论,他闫东楼算闫党的二号人物, 高肃卿就算是清流的二号人物, 如今两派势如水火彼此攻讦,双方二号人物却绕开众多耳目私下秘密相会, 这又算是怎么个说法?
高肃卿穿青衣, 闫东楼穿便袍,都是私密随便只有最亲信的人面前才能有的打扮。而现在两人一身私服面面相觑, 气氛却是古怪凝滞到了极点,真要让两党的铁杆看到这荒谬绝伦的场景,怕不是当场就得道心破碎精神错乱, 激烈者甚至可能将这塌天的消息一口气全部捅开,在大庭广众下告发他闫东楼与清流私通,悖乱纲纪罪不容诛!
这样无大不大的罪名, 即使小阁老也有些承受不起, 所以愣一愣神之后只是招呼了一句,随即就慢慢坐了下来,表示应有的疏远。
事情急迫至此, 穆祺也懒得再纠结什么礼数, 三下五除二将现在的情形交代了个清清楚楚,并直接点出的此行的目的:
“尹王摩拳擦掌, 看来是一心要上位的。他要上位,就非得把朝局搅得混乱不堪不可。于公而言, 我们都是朝廷的臣子,不能眼看着这种人青云直上祸乱朝纲;于私而言,他要上位就得踩着别人出头,谁又想做垫脚石?于今之计,只有大家彼此默契,才能将这股势头给打下去!”
简而言之,如果将来政潮骤起,真有亮刀兵的那么一天,也不求闫党与清流能亲密合作同仇敌忾,只要不帮着宗室落井下石搞背刺,也算是顾全大局的情分。
在穆祺心中,这个条件已经是相当宽松,并不影响闫党与清流任何一方的实际利益。但他大概是太过于忽视了双方彼此争斗十余年的宿怨,即使在坦诚直白的点明如今的困局后,闫小阁老仍旧有些犹豫,默然不发一言。
即使有合作的现实需求,情绪上的怀疑也是难以消弭的。以当下的政治惯例,如此大事不可草草,大概双方还得彼此在言语上引经据典的打许久机锋,彼此在试探中确定合作的诚意,然后再拖延数日说服心腹,勉强达成一个双方暂时休战的君子协定。考虑到古人办事的效率以及拐歪抹角的文字游戏所花费的时间,拖上半个多月不是什么难事——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尹王入京后立刻搞个大动作,被人以快打快来一发大招,连隔夜饭都会被锤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穆祺也没有时间再走些形式主义的流程了,他直接开口:
“小阁老不想答应吗?”
小阁老没有回话,但言下之意已经极为明显了。
世子倒也没有生气,甚至语气依旧冷静:
“小阁老真要打定了主意,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但我只想请小阁老设想一种情形——尹王到京之后,内阁大学士们必然到亲王下榻处拜访慰问,设若言谈间尹王暴起发难,拎出什么不好解释的证据口口声声斥责闫阁老专权跋扈,闫阁老该当如何?甚而言之,如果尹王在宴会中突然痛哭流涕,说朱家人这些年都被文官骑在头上了,并将内阁历年的种种错失都附会成是要一手遮天架空皇帝的险恶之举,闫阁老又为之奈何?”
闫东楼:……啊?
他目瞪口呆两眼发直,一时居然反应不能。其实如果仔细想想,世子话中的种种设想并非没有可能,但这种上来就撒泼打滚直接开咬的做派,和疯狗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