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千岁(182)
“众将士,随我出征!”
一切准备完毕,大将军正欲领兵随副将之后攻上小羊山,怎料半路遇袭。那地界刚好是一个小山坳,四周都是绵延的山坡,就算地势不高,也足够敌人伏击。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山坳四周都有兵戈甲胄之声,且听起来人数不少,还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是何人?”
他大声吼叫,自然是无人回应。
在小羊山这几天焦灼的鏖战当中,大将军已经逐渐地失去了耐心,即使整军时的漂亮话说得再好听,接连的失败也多少让他被磨损了一些傲气。如今再听到四面环起的攻击声,心下自然是不安。
他想要来一场正面对抗的硬战,希望能从此得到一些底气和敌人的底细。
然而将他包围的人,就像一条丝滑的握不住的泥鳅一般,来来回回、往往复复,只顾惹怒挑逗他,却不愿与他对打。
大将军仅剩无几的耐心,也这样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满脸的横肉之上,清晰可见的焦灼和愤怒。
将心不稳,则大战难赢。
将他围堵住的,正是李浔部下校尉。
校尉还在一直不停地挑逗,又偶让士卒在山坡之上对着放箭,虽说两方并没有正面冲突,但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也死伤了好些人。
如此一来,不但大将军的心态跌到了谷底,就是他手下的这些兵,也逐渐的展露出了疲惫之势。
“给我上!”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大将军抽出腰间的两柄弯刀,大手一挥,大喊道:“分为三波,绕过这几个山坡,弄死他们。”
正是这个时机!
校尉看着南夷一众将士蜂拥而上,面上并未展露出惊讶之色,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当即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尾部的绳子一扯,便有焰火蹿上了天,发出尖锐的鸣声。
原来这一切,都是李浔布下的局。
虽说此次李浔手中有一万兵马,照理与两万相对也算不上太大的差距,可他仍旧不打算和大将军硬碰硬。
既然决定迂回,那就迂回到底。
他让手下一校尉,带着五千兵马正对大将军,可又不让他直接擂鼓而上。只让五千兵马分散开来,在山坡之后、草原之中造出些喧闹的声势,用这声音将大将军的人团团围住,让他们错以为他们余下四万都过来围剿了。
而李浔带着剩下五千,绕道至大将军身后,先捣了他们暂放粮草的营地,又断了他们往回退的路。
彼时两面夹击,大将军等人无非就是瓮中之鳖,再无还手之力。
李浔早带着另外五千绕到了大将军的身后,也在暗处埋伏已久,听到此声响之后知道时机已到,立刻领着将士出了埋伏地,围了上去。
-“敌人,敌人,后面有敌人!”
-“这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可能,他们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刚刚还在眼皮子地下挑逗我们,现在就围堵到了身后。”
南夷士兵有惊恐者、有无措者、有怒吼者,一时之间都被这突然围剿上来的五千人给吓得乱了队形,如受惊的鸟兽般散乱开来。
大将军骑于马上,从他堆积的横肉中也可窥见一二的慌张,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
“稳住,稳住!不过是一群大晏的人畜,你们在怕些什么?”
他即刻下令让众将士排列成阵,以此抵御反攻。
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有时错过一瞬就是错过了战胜的最佳时机,即使他们列阵的速度并不慢,却也还是没能弥补方才失神错失的那些时间。
利刃刺穿甲胄声、刀剑刺破皮肉声,痛苦声、哀嚎声、低吟声……声声响起,混杂着钻入人的耳中,勾出人的恐惧也勾出人的热血,教人握着枪剑的手似乎都在发麻。
大将军手持弯刀立于马上,看着他跟前不远的李浔,面上的慌张已不再,横着的疤贴在他的脸上跳动,模样狰狞可怖。
“你不是那个太监吗?”
李浔做司礼监掌印多年,南夷也不是今年第一次入京,彼此之间还算见过几面,对方记得他这张脸也算是正常。
“别来无恙啊。”李浔勾了一下唇角,手放在了希声上。
“晏悯下位了,你就给新皇帝卖命了?”大将军狞笑一声,“没有雄根的东西就是没有骨气。”说着,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蔑视与不屑。“新皇帝就派一个太监出征?还是你想用这个邀功?”
言尽,忽然用下流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李浔的下半身。
“哈哈哈——脸长得好看,床上功夫好,可不代表能打胜仗。新皇帝昏庸成了这个样子,竟然真的让你来了,看来老天,都要你大晏死在我们南夷的手里!”
李浔嗤笑一声,握住希声缓缓抽刀出鞘。
“大将军,愿你像你说出的话那般,威风凛凛。”
语罢,也不给大将军反应的机会,猛地将希声抽出,同时双腿一夹马腹,朝大将军飞奔而去。
胯下的无形通人性,它虽脾性不好,但也知道此时是关键时刻,晓得配合自己的主人,并未让李浔多分心神顾虑此。
“啊哈哈——”大将军仰头大笑了几声,手中的弯刀转了几个圈也驭马奔向李浔。
“锃”的一声兵刃相接,二人的距离缩短到几寸长,焦灼不过几息后,大将军皱了一下眉,攒着劲往前一推,立即勒马往后转拉开了距离。
“你……”大将军只吐出了一个字,没继续往下说,又垂眸看向了自己握着弯刀的手。
李浔偏头朝对方笑了一笑,狭长的双眸半眯。“大将军,莫要轻敌啊。”话音刚落,又是骑着无形飞速地朝大将军而去。
大将军甩了甩有些发颤的手,“哼,真当我怕了你不成?我征战沙场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
自己到底如何,李浔向来都清楚,他毕竟身上带着经年累月积攒的毒,也不是自小习武,就算那个禁忌的秘方让他经脉重连,却也不能让他成为一个武学大拿,况且人总归是有极限在的。更遗憾的是,他也没继承自己阿爹的天生神力。
所以和大将军硬碰硬地比力气、耗时间不是个明智之举。
他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斩灭了对方的士气,再寻一破绽一举拿下战局。
劈、砍、洗、截、刺、搅、压……李浔几乎没有给大将军喘息的时间,也像是根本就不知疲惫,一剑接着一剑,次次都用最快的速度与最刁钻的角度进攻。
半炷香过后,大将军身上的披风被利刃划成了破条,原本如新的甲胄也伤痕累累。
当然,李浔并非完好无损。
他嗅见了浓重的带着血腥气的玉兰香,知晓是自己的某一处被对方给伤到了,然而此刻的他并不能很好地感知到是哪里流了血。
因为见了血、使了力之后,热毒又不安分了起来,他的浑身开始发烫,觉不出累也感受不到疼,满脑子只有拿下拿下对方这一个想法。
大将军喘着粗气,“好好好,是我小瞧你了!”握紧弯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眼睛开始往周围飘。“没想到你一个死太监,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此处两人焦灼,但士卒之间的对战却格外的顺利。军心散乱,主帅也无时间指挥,南夷的那几万人马没了纪律和策略,被他们的人包抄。
战场的局势几乎是呈现一边倒,只剩下一些有气性的还在负隅顽抗,可不需多时就可以被顺利拿下。
大将军此战必败,也已成定局。
也是这么一个喘息的时间,大将军才发现自己完全地落入了下风。
“他爹的!”他怒骂了一声,驭马在周围转了几圈,眼神飘忽,既提防着李浔,又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而此刻的李浔,一边甩希声上沾染的血珠,一边偏头看向小羊山的山顶。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动静之后,又扭头往羊屎原的地方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