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39)
这么一来二去,他方才的慌乱倒是逐渐在内心消散殆尽,倘若陈元狩真的知道他是当今的皇帝,怎么会管顾他身上哪处磕着碰着了,只怕会当即把他的腿砍了,还美其名曰帮你治痛。
谢宣虽然不知道陈元狩怎么看待他,但他却知道陈元狩在原书里是如何对待他的仇人的。
“陈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问话的同时,谢宣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话音未落,尽管谢宣对武学里的气息辨人一窍不通,却也能觉察到陈元狩一动不动、不曾有毫厘偏移的幽深目光。
他方才说话时没敢直视对方,对方却宛若紧盯待捕的猎物般死死盯着自己。
陈元狩半睁着深黑色的双眸,眸里静如潭水,却又莫名地蕴含了一股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谢宣知道陈元狩向来都是如此看人,却仍不可避免地在心里对这个视线抱有了芥蒂。
也是在此时,陈元狩忽然应道:“我叫陈元狩。”
他坐在位子上动也不动,连手指都不曾多动两下,倒像是察觉了谢宣心中翻腾的恐惧后,害怕再惊动他似的。
谢宣愣了愣,没来得及吭声。
陈元狩又道:“刚才那个男人搀扶你进客栈时,我在二楼看见了。”
知道对方并非自己思量之中那般厉害得离谱后,谢宣顺着话简单应道:“好巧。”
“不巧。”陈元狩应话应得相当对仗工整。
“……”
这又叫什么事?
谢宣心中想,男主角不愧是男主角,能够做到一会儿让配角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一会儿又叫他沉下心。
然后在他以为总算能够好好沟通之时,陈元狩用了两个字,直接让原本想假意寒暄的谢宣语塞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谢宣没有想到,而后根本不需他多说半个字,陈元狩就在双方的沉默过后,解释了所谓的“不巧”二字究竟是何意。
“我对那匹马的蹄声有印象。”陈元狩沉声开口道,“马车到楼下时,声音听着耳熟,我就在楼上望了望。”
尽管知道陈元狩的五感异于常人是原书里的设定,谢宣依然在心中震惊了几秒。
谢宣惊叹道:“当真?”
闻言,陈元狩笑道:“厉害吗?”
要是换了另外的任何一个人问这句话,谢宣都多少要揶揄他几句,可如今问这话的,偏偏是陈元狩。
想到这儿,谢宣如实应道:“厉害。”
陈元狩维持着方才的笑容,忽然又道:“你真信了?”
“……”若非还能假信不成?
陈元狩兀自接话道:“骗你的,我没那么厉害。”
“……”谢宣凝噎了少许功夫,再问道,“所以陈公子在二楼看见我与贾公子一事,确实是巧合?”
陈元狩像是觉得十分无聊,没再应这句废话。
谢宣又出口问道:“既然如此,陈公子为何不直接下楼呢?”
陈元狩回道:“你刚爽过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见我?”
“……”谢宣辩解道,“爽约之事我可以解释。”
陈元狩答得十分干脆利落,“我不想听。”
再次被堵了话的谢宣却庆幸起对方拒绝了他,陈元狩要是真想听,他还得现编个合理的说法出来叫对方信服。
皇都客栈周围的环境十分嘈杂,到处都是边饮酒边高谈阔论的男子。他们二人的交谈,响在这客栈之中,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陈元狩很快再开了口,“有个啰里啰嗦的老头子和我说,如果有他都打听不到身份的人,那就只能是住在皇宫里头的人。”
谢宣的呼吸倏然凝结了三秒。
果然,陈元狩不可能没有打听过他的身份。
陈元狩口里的啰里啰嗦的老头子,谢宣也很快在记忆里搜寻到了与之对应的角色。
在原书的剧情里,陈元狩在皇城稳定下后,他偶然在一处破落的巷口认识了一名说话疯疯癫癫的老太公,自称精通神机妙算之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此人的江湖名号通俗易懂,就叫“神算子”。
不过谢宣看过整本书,知道这位“神算子”的真名叫韩迦南,是个土生土长的皇城人,早些年不幸家境潦倒,最后落得了个“坑蒙拐骗”、人人喊打的乞丐的下场。
书里的陈元狩独具慧眼,请这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骗子气息的“神算子”吃了顿饭,却成功地从他的嘴里隐晦地打听到了如今在皇城里隐秘聚集的起义军队伍躲藏在何处,他的称帝大业也就此走上了正轨。
陈元狩凝声又道:“这老头子还说,皇宫里头的骗子,是最可恶的骗子。”
谢宣屏息片刻,半晌才问,“如果我真的是皇宫里的人,陈公子也会觉得我可恶吗?”
出口的语气里隐含了试探之意。
谢宣想赌一把,赌他如果先一步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大致的身份后,陈元狩会不会因他的坦然,从而对他消解一些疑虑。
只要陈元狩不知道他是老皇帝的儿子,是煜朝的皇帝,不论将他猜作什么,谢宣都乐意之至。
在谢宣为此在心中紧张焦急之时,陈元狩却回避了他的问题,转言缓缓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给开个上帝视角,陈哥观察能力那么强,他必然是知道公主有些害怕他的。
我好像也没说过以后的感情戏,总之记住一句话,陈哥疯归疯,但他只听公主的话。
我已经放飞自我了,开始疯狂泥塑我家美女攻[……
第33章 上山
不待谢宣再开口, 陈元狩紧接着道:“这座客栈后的两里外有座荒废的矮山,半山腰有间用来求雨的神龙庙,我初来皇城时在那儿住过一阵子。”
他讲话的腔调十分平淡, 面上还留有残存的笑意, 好像丝毫不在乎自己曾经的窘境暴露在从幼至今都锦衣玉食、住在大宫殿的谢宣面前。
语罢,陈元狩的目光也紧锁在了谢宣恍惚的面孔上,他出口询问,语气有些沉闷,“你想去吗?”
谢宣蓦然意识到,他面前这位仿佛时刻都会露出凶狠獠牙的大灰狼的的确确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陈元狩说这话时的嗓音听来有些粗哑, 始终不敢与他正眼相对的谢宣这才迟一步瞧见了, 对方始终微闭起的双眸里若隐若现的细小浅淡的血丝,像是起码有两夜都没有安然入眠过。
这对于现阶段的陈元狩来说, 倒也并非什么奇事。
尽管陈元狩已经逃离了在淮南城时穷追不舍的追杀,但对这座冰冷的皇城没有丝毫归属感的他仍然不间断地思考着, 思考着如何再次攻下被朝廷夺回的淮南城。
在心中反复咀嚼“淮南城”三字后,谢宣瞬时醐醍灌顶,这些天来的郁闷烦躁都在这一秒消解了大半。
陈元狩想得到的那些事物, 于如今事事被白枭之管束着的自己而言, 也未尝不是一个有利可谋的转机。倘若陈元狩能够打退驻守淮南城的禁军, 怀有夺权心思的白枭之定然比身为皇帝的谢宣更加焦躁。
想到这儿,谢宣抬眸对上了陈元狩的眼睛, 直坐在硬凳子上让他的手脚略有些僵硬, 在不动声色地掩下了心里不安的情绪后,谢宣故作从容地应了话, “我都听陈公子的。”
话音刚落, 谢宣微抿起唇角显露一道极浅的浅笑, 托他早逝的母亲的福,他长了张讨巧好看、引人生怜的漂亮脸蛋,笑起来就更讨人欢喜。
他要接近陈元狩,甚至帮助陈元狩。
这后半句话,曾是襄王谢知州做过的最亏本的买卖,他的虚情帮助只让他得到了后半生的牢狱之灾。
可谢宣觉得自己与谢知州不同,他只需陈元狩帮他一步,何况这一步,陈元狩本就必须要走上去。谢宣所想的,不过是想他将这一步走得更快些。
至少他足够了解陈元狩,陈元狩却还对他一知半解。
他并非不想做一个做事不愧于心的圣人,只是原书里的谢宣已经告诉过他,只在皇宫里心怀苍生是救不了苍生的,只能最终害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