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骨(76)
佟颂墨快被他酸死了:“你到底还睡觉吗?”
“有些睡不着。”周翰初没喝酒,却像是醉了。
想来也是,卸掉了心头隐瞒许久的一块大石头,他就好似没有了重量,轻飘飘的在天上四处飘荡着,佟颂墨牵着那根束缚他的线,也舍不得将人拉回来,反而被他带得四处乱跑。
周翰初突发奇想,坐起身来:“走,我们去外头看一下月亮。听说今夜有圆月。”
佟颂墨困得不行,臭着脸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快,快。”周翰初将他一把薅起来,替他裹好厚厚的风衣外套,蹲下去将他的脚托起来。
白皙圆润的脚指头与他略显黝黑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佟颂墨不由得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自己的脚趾,闷着声音问他:“你干什么。”
脸颊里透出薄薄的粉色来。
这几日将养着,他更白了,白得跟玉似的。
周翰初捏住他的脚掌,说:“穿鞋。”
“我自己来。”佟颂墨抽了一下自己的脚,没能抽动,反而被周翰初捏得更紧了些,“干什么你。”
“帮你穿鞋啊。”周翰初自然地说道,“你的脚凉得很。”
他说完托着他的脚往上抬了抬,搁进自己的衣裳怀里,暖烘烘的捂着,捂了得有会儿,才拿出来,把鞋穿进他的脚上。
“走。”周翰初站起来,先往外走。
佟颂墨本不想动,看看着自己浑身已经穿戴齐全,只好忍了,跟着周翰初一同往外走。
院子里,莹润的月光照亮一隅,抬头一瞧,今夜果然是圆月,甚至还不止,比以往至少大了一倍。明明是黑夜,可四周却照得亮亮堂堂。
燕喜楼里静悄悄地,众人都睡下了,只周翰初发疯似的,硬要坐在这里瞧月亮。
“小的时候,有一年,我记忆里也是这么圆的月亮。”周翰初说,“那时诸事顺遂,平平安安,我们守着乡村一角,怡然自得。”
“后头闹饥荒,闹改革,打仗……一切都变了。”
佟颂墨握紧他的手,侧过头看着他。
“佟佟,我时常想着,何时才能重新又看到这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周翰初与他对视,低笑一声,继续说道,“但我想……总会有那一日的,对吗?”
“嗯……当然。”
第93章 妻管严
至正堂在周翰初的操作下早就恢复如常,佟颂墨到时已经人头攒动,号都不知道拿到多少去了。
柳妗妗最先迎出来,尖叫一声,然后跑进去喊道:“佟大哥回来了!佟大哥回来了!”一群人,大大小小的,全都跑出来迎接他,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热闹非凡,就连一旁排队等候的病人都开始凑热闹了。
长这么大,佟颂墨从没被这么多人围到里头七嘴八舌的关心过,竟觉得有些头疼,捂着耳朵道:“好了好了……我没事。真的。你们快些去忙你们的。我的耳朵都快炸开锅了!”
众人热闹地又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柳妗妗扶着佟颂墨往楼上去:“佟大哥,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快担心死你了。我虎子去了好几次燕喜楼,里面的人一点儿也不透露你现在的情况,我找苏谨以也去燕喜楼寻你,结果他说他现在压根进不去燕喜楼,说周将军的人一看到是他,就立马把他给赶出来了,他连燕喜楼的门槛都碰不得。”
佟颂墨料想周翰初还在介意当初之事,也不由得好笑说道:“他现在人呢?”
“估摸着快过来了,”柳妗妗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道,“他每日这个时候都会过来一会儿。”
“怎么,他生病了?”
“呸呸呸!快莫要胡说,”柳妗妗忙道,“他是过来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佟颂墨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发觉柳妗妗神色有几分扭捏,便似任督二脉一下子打通了似的,恍然道,“来找你的?”
柳妗妗轻咳了几声,特别小声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嗯”字。
“你二人定下了?”佟颂墨问她。
“没有!”柳妗妗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并不赞同我二人的婚事,如今只是……只是在谈朋友呢。”
佟颂墨觉得自己也算是错过了颇多,竟连这二人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了都不知道,不由得调侃道:“你们倒是快。”
“不说这些了,”柳妗妗很不好意思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得生硬的转开,“你和周将军呢,怎样了?”
佟颂墨笑了笑,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柳妗妗也看明白了,这分明也是陷入恋爱中了嘛,她最熟悉这种神色了。于是激动得立马站起来,道:“佟大哥,你和周将军和好了?”
“算是吧。”佟颂墨答道,“以前有颇多误会,眼下也算是勉强解除了。”
“那当真是好事!”柳妗妗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变,磕磕巴巴的似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佟颂墨看出来,问道:“你还要说什么?”
柳妗妗这才吐露心声:“其实,谨以他父母并不同意我二人的婚事,前阵子还将他平时的吃穿用度都给断了,眼下他同我住在一起……咳,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二人打算订一下婚。”
佟颂墨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苏谨以和柳妗妗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经过他父母,直接订婚?你可想好了?”
“自是想好了。”柳妗妗说,“我们想得简单,只消找个见证人就是。想来想去,周将军是最合适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时间……”
“有。”佟颂墨替周翰初应了,“你们计划在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柳妗妗试探性的开口,“早日确定,以免夜长梦多。”
“好。”佟颂墨干脆的点点头,“你去跟谨以说一声,让他晚上找一家酒庄,我去将周翰初寻过来,晚上给你们做见证人。”
柳妗妗神色立喜,喜滋滋的就往外去了。
得知要给苏谨以做见证人,周翰初就不怎么乐意了,脸色都冷几分:“给他?还是别了。”
“谨以是我的至交好友,帮我颇多,平时我本就觉得亏欠他,若是这么一点小事都帮不上忙,那我亏欠他岂不是更多了。”佟颂墨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白莲花的说到,“好吧,若你实在不乐意,那便也算了,我去同他商量一下,看能否我来做这个见证人,晚上的晚宴就我和他们二人一起。”
“晚宴?”周翰初竖起耳朵,道,“你单独和他们二人?”
“不然呢?”佟颂墨道,“妗妗说了,此事他们不打算铺张,晚宴只我们几个人,若你去,就是我们四个人,你不去,就我和他们一起吧……”
“等等……”周翰初犹豫了一下,然后手里头的钢笔划拉了好几下纸张,有些不太顺畅的将纸张给勾破了,他皱紧眉头,将手里头的钢笔搁下,站起来,“那……”
佟颂墨期待的看着他。
周翰初把心一横,咬了咬牙,认了:“我跟你们一起。”
这事儿定下来,佟颂墨便拉着周翰初出去给苏谨以和柳妗妗备礼,只选来选去,实在不知选什么,最后干脆定下来一套婚服。苏谨以的是西装,柳妗妗的则是婚纱,只因柳妗妗曾经说过她还挺喜欢西式婚礼的,想试试穿婚纱是什么感觉。
将订单签好,佟颂墨正巧看到对面就是一家卖钢笔的店:“进去看看?”
“你要买笔?”
“看看。”佟颂墨想的是若能选到合适的当然最好,选不到也没什么。
没想到一进去,他就看中了角落里一只墨绿色的钢笔,流畅的笔身,泛着暗光的颜色,和周翰初格外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