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凶猛(151)
“嘘!”刘灵芝捂着他的嘴:“小点声,别让娘听见。”这几年老太太年纪大了,刘灵芝怕她听见又该上火了。
徐渊压低声音道:“伤在哪?重不重!”
“没事,都快好了。”
“不行,让我看看!”徐渊急的眼圈都红了。
“让看,让看,一会儿咱们回屋里再看。”
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下来,徐渊又问:“你是怎么受的伤?”灵芝哥功夫不差,寻常的人很难伤到他,究竟是碰上什么人会把他伤到。
“我们碰上金人了。”刘灵芝简单说了一遍遇上金人的过程,其中血腥凶险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告诉徐渊。
他不说徐渊也能猜得出来,六个人对上几十个金人骑兵,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容易!吓得他紧紧抱住刘灵芝,心揪到一起。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刘灵芝摸摸他的头发。
“哥……”徐渊心里有一万句话要说,不想让他再干这行当了,不想他出去,想每天回家都能看见他。可这些话说不出口,灵芝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可能蜗居在这一方土地上,过着见不着天的日子。
“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刘灵芝轻吻着他发顶,他的小阿渊最懂他了。
*
钱五回到家时,好悬没把清云吓死。
清云一个女子在家看孩子,平日里都把大门插上,有人叫门也是问清来意才开门。偏偏钱五知道他家这门怎么在外面打开。自己拿小棍便捅开了门,打算给娘子一个惊喜。
清云正坐在炕上缝腰带,儿子睡得香甜,突然听见大门响了一声,连忙穿鞋下了地,结果刚走到屋门口就见一个满脸裹着白布的男人走了进来。
“啊!”吓得她尖叫一声,拿起桌案上的菜刀,差点朝钱五扔过去。
“娘子!是我!”钱五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安抚。
屋里孩子吓得更是哇哇大哭,清云拍着胸口怒骂:“你回来怎么不吱一声!吓死我了,脸色包这么多布干嘛!”说着伸手便扯了下来。
钱五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娘……娘娘子我破相了。”
清云看他满脸的伤痕愣了一下,紧紧抱住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别哭啊。”她一哭钱五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这次赚了许多银子,明天去领你买,你上次看上的那枚簪子……”说着从怀里掏出银票塞进清云手里。
清云哭着说:“我不要!”
“那,那我领你买两身新衣裳?”自打她怀了孩子就没做过新衣服,生完孩子手里银子紧张,更是一件新衣服都没添置,还是翠花婶子给了几件旧衣服。
“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啊!”
“嘿,娘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勾着我哭啊,脸上都没皮了,眼泪怪沙得慌的。”
清云从怀里掏出手绢,帮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小心翼翼的问:“疼吗?”
“不疼!有娘子给我擦,一点都不疼!”
“傻不傻啊!”清云拉着他进屋,赶紧把儿子抱起来递给他:“你儿子都会翻身了。”
“嘿嘿嘿。”钱五抱着儿子傻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满脸,他差点就看不见自己的媳妇孩子了,能活着回到家里真好!
*
十一月初八,护国将军薨,享年六十七岁。
皇上突然接到消息,哭到不能早朝,亲自给大将军写了悼文。
天盛帝十二岁继位,当年金人长驱直入差点打进京都城。若是没有护国将军为他保驾护航,怎么会有今日的大盛,
护国将军受命于败军之际跪在他脚下说:“有臣在,必保住着大盛的江山!”他说到做到,打了十二年的仗,保了大盛二十年太平。护国将军就像一座大山,把千军万马挡在外面,如今这座山倒了,天盛帝心痛不已。
御书房里,秋如喜端着一碗参汤伺候着。
“放一边吧,朕吃不下。”这几日眼瞅着他精神萎靡身体消瘦,整个人如秋日枝头的枯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随风去了。
“皇上,您要保重好龙体啊!”秋如喜跪地哭劝着。
天盛帝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①。”天盛帝老泪纵横:“如喜啊,大将军没了,大将军没了啊。”
护国将军去世,全国哀悼三日,整个京都城都挂了白,所有酒楼妓坊全部关门不许开张营业。
一大早徐渊听到消息惊讶不已,虽然之前早有预感大将军恐怕不太好了,却没想到这么快!
柴新和陈四海闲来无事都跑到他家里打探消息,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动静,毕竟护国将军不是普通人,突然离世边关恐怕不会太平。
几个人坐在西屋的书房里,徐渊道:“我也是今天才接到告知,所有人官员在家哀悼三日,大雪封路,边关那边估计一时半刻收不到消息,等消息送到也快过年了。”
柴新道:“盼着今年能过个好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易水送别》骆宾王
第114章
天盛三十二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十一月十四日大将军出殡,皇上下旨把他埋进皇陵自己的墓旁,并追谥号忠勇护国将军,古往今来绝对是头一份!
出殡这天下着鹅毛大雪,文武百官全部披麻戴孝去送灵。
原本皇后和几位阁老都劝皇上今日别出去了,外面那么冷,他身体又虚弱,万一染上风寒就麻烦了。谁成想到皇上还是挣扎着穿好衣服,亲自去送了老将军一程。
随着礼官挥三声响鞭,拉着长音的一声:“起灵!”由三百将士抬着的大棺缓缓上了路。
徐渊做为七品官坠在人群最后,旁边就是温良恩,两人并排走在一起。
“你不冷吗?”温良恩揣着手冻得哆哆嗦嗦,这么一会已经打了四五个喷嚏。
徐渊从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汤婆子塞给他。早晨起来刘翠花怕他冷,特意灌了两个汤婆子,一个袖袋里装了一个。
“多谢,多谢!”温良恩赶紧把汤婆子塞进自己胸口,顿时浑身舒坦起来。
“你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嗐,早上起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温良恩昨个跟娘子吵架了,被撵到书房睡了一宿,早上起来套上衣服就出来了,这种事没法跟旁人说。
从皇城走到西陵有十多里地,送行的官员浩浩荡荡往外走着。
刚出皇城,路两旁就有自发来送行的百姓,他们或穿素衣或带白巾,跪在风雪中呜咽的哭着,高声喊着:“将军一路走好!”
这气氛引得官员们也红了眼睛,大盛如果没有护国将军,恐怕早就被践踏在金人的铁蹄之下了,哪还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出了城前头的步伐明显快了起来,大概礼部也着急,再这么磨蹭下去该错过下葬的时辰了。
到西陵时已经巳时,钦天监算的时辰,由十六个将军抬着棺椁去陵墓下葬。西陵是历代皇帝的陵寝,天盛帝的皇陵前年才建好,旁边留了几个空的陪葬墓,护国将军便埋在其中一座里。
下完葬再由礼部念悼词,之后是关墓门,百官朝拜,一通流程走下来已经到了未时。
徐渊冻的鼻子尖都红了,尽管贴身穿着两层棉衣,脚底穿着厚厚的靴子,依旧把他冻得不轻。温良恩更惨,冻得牙齿打架一个劲吸鼻涕,明天一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