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凶猛(113)
刘老汉连忙把他扶起来,嘴里叨念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一行人进了屋,刘翠花抱着木盒舍不得放手,刘老汉见妻子这副模样,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儿子们刚没的时候,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
“翠花啊,放手我把茂林放偏房去。”
“不行!”刘翠花抱着木盒连忙往后躲。
刘灵芝第一次见娘亲这副模样,吓得他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拉着她的胳膊一个劲的叫娘。
刘老汉:“不放不放,那咱们给他放炕上吧,这么老远回来,让他歇歇睡一觉。”
刘翠花这才舍得放手,把装着儿子遗骨的盒子放在炕上,还不放心的拿了个小被子盖好。
“娘……”刘灵芝红着眼睛看着她。
刘翠花擦了擦腮边的眼泪道:“你就是柴新?”
“是…是的伯母。”柴新紧张的站起来。
“你坐下,我问你几句话。”
“好!”柴新以为刘翠花会问刘茂林是怎么死的?尸骨在哪找到的?问那一千两银子去了哪……
结果刘翠花道:“我儿子在战场可勇猛?”
柴新愣了一下,激动的说:“勇猛!茂林大哥是我们营最勇猛的战士!”
“我儿在战场上杀敌可多?”
“多!他一人斩杀的金人足足有几百人!”
“好!那他死的不亏!”
刘灵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哭什么哭!你大哥回来这是好事!你去街上买二斤羊肉回来,咱们包羊肉饺子!你大哥最爱吃这个馅的。”
徐渊拉着刘灵芝出了门,刘翠花这才问了问儿子以前在军营中发生的事。
柴新捡着没那么血腥的给老太太讲了讲,最后讲到刘茂林救了护国将军。
刘老汉叹了口气:“能救了护国大将军,大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是在爹娘身上剜了块肉下去,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愈合的伤疤。
“伯母,银子我也帮你们要回来了,这一千是将军赐给大哥的。”柴新从怀里掏出十张百两的银票递给刘翠花。
刘翠花哪里肯接,她又不是傻子,都过了二十多年,银子兴许早就花完了,这钱多半是柴新自己垫的。
“孩子,你能帮我把茂林找回来,我已经感激不尽,银子伯母不能要。”
“伯母您拿着,这银子不是我的,是当年贪污了茂林大哥的人拿出来的。他如今也算个富户,拿出这些银子绰绰有余。”
刘翠花一听不是柴新给的,才接了下来。
“可惜将军当初赐的军章找不到了,若是能找到龄之拿着这个去京都,随随便便都可以领个有品级的小官当当。”
刘翠花没奢求那么多,若是把三个儿子的尸骨都找到便是她最大的愿望。
中午刘灵芝买了羊肉回来,留柴新在家里吃了顿羊肉饺子。
吃完饭柴新又提起了刘灵芝的身份:“四弟弟,我帮你把身份换回来吧,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特别是徐渊,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夹着的饺子掉进醋碗里,溅了他一身醋。
徐渊连忙起身:“我去擦一擦。”
刘灵芝道:“柴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早已习惯以女装示人,换回男装可能不适应。”
“那你以后怎么成亲啊?”
刘灵芝正色道:“我早已成亲,那人便是我夫婿。”
柴新愣了一下,他这人精明,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见老两口都没反对,多半是家里已经同意了,自己再劝倒显得交浅言多。
“如此那便罢了,不过你要有用得上我的一定要说话!哥哥虽然残了身体,在京都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谁若敢欺辱你们尽管来找我!”
刘灵芝感激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柴大哥!”
吃过午饭柴新就准备回京都的,刘翠花留他住几日被他拒绝了。
生意耽搁了这么久,盐行一日就要损失几千银子,加上找人的花销,前前后后少说也花费了上万两银子。
花钱都是次要的,能把茂林大哥送回家,柴新心里终于踏实了!
第85章
柴新离开后,刘家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刘翠花把刘茂林的遗骨锁进了偏房的柜子里,跟两个兄弟的牌位放在一起。等有空的时候回老家再埋进祖坟。
刘灵芝这阵子陆陆续续跑了几个短途,三五日就回来了,短途赚的少点,每次只有四五两银子,不过胜在安全。
徐渊则闲着没事和张秀才一起抄书赚点零花钱。小丫也跟着一起抄,她现在能自己默下一本三字经了,虽然字写的一般,但拿到书店当开蒙书卖还是能卖出去的,抄一本能赚五文钱,自己攒着买珠花。
可能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刘小丫小小年纪居然学会臭美了,以前只知道吃糖人,现在开始要漂亮的绒花戴在头上。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府学开学了。
还有两个月就到乡试的时间,乡试在每年八月份开考也叫秋闱,考中便是举人。
举人比进士和秀才要难考多了,民间素有金举人,银进士,穷秀才之说。这金倒不是说举人金贵,而且参加的人多,中的人少,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当然一但考中举人可就是跨越阶层了,即便会试落第,举人也有做官的资格。若是运气好,补缺个知县,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盛朝历来重视读书人,举人除了可以做官还有其他的优待。
考中举人后,名下有五百亩的免税田。每个月可以领粮五斗,奉银五两。就算不去做官,这些赏赐也够一家老少生活的很好了。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①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学子拼命的想要考中举人,张秀才就是个例子。
开学后,徐渊被丘夫子单独叫过去谈了一次话。
甲班一共三十五人,这次乡试大部分人都会参加,但真正有机会考中的人就那么几个,丘宾杰挺看好徐渊的。其次就是白大儒的孙子白逸岚,不过那小子是世家子弟,又有他祖父叮嘱,应当不需要自己说什么。
徐渊不一样,他是寒门学子,听说先前只有一个老秀才教他读书,能考进府学可见其天资卓越。
这两年在府学里进步更是有目共睹,这次乡试很有可能会考中。
“阿渊,乡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的差不多了。”徐渊自然是信心满满。
“银钱可够用?”学文上丘大儒的并不担心,他担心徐渊生活上的问题。平日里见他衣着朴素,用的毛笔和墨条都是最下等的东西,神棍画符都比他用的好。
乡试要到保定府,距离冀州三百里地,往届有寒门考生因为租不起马车而错过考试时间,还有考生在路上遇上危险没办法再考试。
丘宾杰惜才,徐渊若是因为这些原因错过乡试,那实在太可惜了。
“够用的。”刘翠花平日里经常给他银子买笔墨,他自己抄书也赚了不少钱,手里零零散散攒了一百多两。
只不过他对物欲需求不高,衣服能穿就行,笔墨能写出字就好。以前在安平镇用石板都能写字,如今能用上笔墨纸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丘宾杰以为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张嘴,从怀里掏出钱袋塞到徐渊手上:“这是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用,若不够再与我说。”
徐渊有些感动:“多谢夫子的好意,我银子真够使,我家娘子在镖局当镖师,一个月能赚几十两呢。”
“够用就好,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