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报恩(132)
见晁利安愣住了,郁枭很自然接过话来,“那些花先不用搬,等会儿种到我房间门口,先把葡萄藤和秋千弄好。”
忙活到日落,才总算把该种的埋进土里,该挂缠上藤架,楚珞珈的小白爪已然变成了小黑爪,他悻悻地带着小崽子去鱼塘边上涮爪子,还差点被刚进门的郁三当成偷鱼来的给赶跑。
“行啊,整得还挺像样的。”他一手揪着楚珞珈,一手揪着小崽子,把两只狐狸从池塘边拎过来,“给姐看过了吗?”
“还没,秋千刚刷了封层的松油,得晒几天才能坐。”郁枭摇摇头,“你别揪,他们最近特能掉毛了,等会儿粘你一手。”
“原来是……”晁利安也一下明白过来,郁枭一个那么喜欢花花绿绿红红紫紫的人,怎么突然会把花园设计的这么素雅。
视线也颇为担心往那紧闭门窗的房间扫了过去。
上一次见到郁香兰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记得她当时瘦消得很明显,即使化着浓艳的妆也再遮不住不佳的气色。
“得想办法把姐拖出来晒晒太阳,她成天窝在房里也不是那么回事。”郁三欠手欠脚地拽了拽葡萄藤的须子,又赞许地点了点头,感觉这东西应该能爬得挺快。
楚珞珈也有点在意,除夕那天,郁香兰凑过来给他戴铃铛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怕郁枭多想就没有和他说。
结果他刚想立起来扒了扒郁枭的腿,郁四就风风火火地骑着单车兜了进来。
还带给郁枭一个对他来说不小的噩耗。
“呦,弄得差不多了!”他从车上下来,随手把车丢到一边,小跑着过来,刘海被风吹起,露出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上头的正式批文下来了,大哥让我来叫你们去司令部。”他停顿了一下,倒腾呼吸的间隙把目光投向了郁枭,“还有老五,你做好心理准备。”
“大哥给你办理了军校的入学手续,九月份要开学。”
*
晁利安是第一个笑出声来的,他可太知道郁枭有多么讨厌念书。
但郁三幸灾乐祸了没多久,就被批文的内容惊得五官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黎凭山意外死亡之后,青阳城的大小事务都有郁恩这个副司令代理,本来以为等中央批文下来,大哥就直接转正了,可批文上写的名字,却赫然是郁昶两个大字。
“我是叫这个名吗?”郁三看着批文上的名字,头一回感到如此陌生。
郁二笑话他,“你被老五上身了怎么着?连自己名都认不出来了?”
郁枭还沉寂在又一次被送进学校的悲痛,完全没接他的话茬。
“为什么会是我,大哥二哥做的都很好啊!”郁三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郁恩脸上终于带了点温和的笑,他拿着小钳子拨弄了一下香炉中的茉莉香片,轻轻地开口,“这些天来我把之前的烂摊子清理得差不多了,各部门之间也重新协调安排过了,你调度起来应该会很方便。”
“大哥……”
“不用怀疑,这件事是我跟上面申请的,还把你这些年来的功绩一并递交了上去,上头也觉得我的请求是合理,所以才有了这份批文。”郁恩解释说,“咱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你那两个弟弟年纪太小,老二又没正事,这么重要的位置,还是交给你最放心,而且等老四明年毕了业也能来帮你。”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也顺着烟雾下移,不想被人看见眼睛一样。
“有什么拿不准的问题可以来找我商量,我会给你我的建议,但是你要学会自己拿主意。”
*
郁枭是想不明白大哥这么安排的用意的,因为无论哪辈子三哥留给他最深的印象都是脾气暴躁脑子还缺根弦,以至于他总会选择性地忽略他三哥为数不多的优点。
楚珞珈听了这事倒是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统帅一军和统帅一方其实是有分别的,能力故而重要,但更可贵的是善良。
他想起了那个害死他将军的小皇帝,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十五岁大的孩子,却以最小的伤亡铲除了扎根在国内的奸细,又射杀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他很聪明,但楚珞珈觉得他该死。
郁恩给他的感觉,其实和当年的小皇帝颇为相似,城府极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枕边人和亲生骨肉都能下如此狠手的他,甚至比那黎凭山还要冷血几分。
只是这些话,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郁枭很快又陷入到了新的烦恼。
当他委婉地和郁恩提出可不可以不去念书的时候,遭到了郁恩不留情面地驳回。
其实郁恩作为一个比较高级的知识分子,他对自己所在这个群体有很大的成见。
自古就有“最薄情是书生”的老话,这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可能也是他遇见人极端,他自己也好,练泽林也罢,还有当年那个辜负了郁香兰的穷书生,似乎在他们积累见闻的过程中,自我认同感也在逐渐增强,从而导致对自己以外的他人他物的感受越来越淡漠,直到被某个特殊的事件或条件彻底激化扭曲,丢弃了那层薄如蝉翼的遮羞布,将自私的本质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
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成为这样一种“聪明人”。
可是他也绝对容忍不了郁枭在他的底线上反复踩踏跳跃。
从柏林人说英文到白纸上赫然写下的有鸟,他觉得没文化也是要有限度的。
第111章 来年春(二)
在那天之后郁枭就被郁恩关进了书房里,规定早八晚九,直到他把《论语》全篇默写下来。
考虑到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基础太过薄弱,郁恩又安排了晁利安一行一行地教他。
不过没到一刻钟,楚珞珈就隔着窗子,瞧见晁利安郁郁寡欢地从书房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到门槛上。
“有那么难吗?”套着郁枭背心的楚珞珈,光着两条小腿站在他面前问。
“我当年要是能教会他识字,就不会帮他代签了那么多年的名了。”晁利安满脸沧桑地说,“而且他一看密密麻麻的字喊头疼,让我给他按头!我按他大爷我!”
“我去试试。”楚珞珈不信这个邪。
郁枭坐在藤椅上一晃一晃的,脸上盖着论语,桌面上摊着厚重的砖红色词典,企图用面部记忆纸张上的那些文字,楚珞珈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肩膀,热乎乎地对着他耳廓吹了口气。
郁枭被他吓了个激灵,还以为是晁利安去告状,把他大哥招来了。
楚珞珈笑嘻嘻地贴进他的脸蹭了蹭,爪子也自然不做作地往他领口里伸,说话的口吻却是有板有眼,“坐正咯,哪有你这么背书的?”
“你干嘛来了?”郁枭扭过头来看他,隔着衣服按住了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爪子。
“我来教你背书啊。”楚珞珈信誓旦旦地笑出两颗小虎牙。
可惜不出半个小时,他也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晁利安身边。
“你也拿他没辙儿?”晁利安问他。
“我堂堂一只千年狐狸精,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上通天文,下晓地理。”
楚珞珈叹一声气,摇一下头,“我告诉他‘楽’是个多音字,用在心情上读le这个音,用在音乐相关的词里读yue,他问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什么读yue,我告诉他这是个特殊的通假现象,同悦,他又问我‘悦’这个字为什么不念‘兑’,我又告诉他有些词加偏旁音是不变的,有的词是要变的,然后我就把我的名字写给他看,比如我的珈,‘王’字旁加一个‘加’字它的音就不变,但是‘王’字旁加一个‘各’,它就要读luo,结果他又问我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加‘王’字旁有的字读音就会发生改变?是加特殊偏旁会发声音变还是‘各’这个字本身加啥都发生音变?我被他问蒙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但我很耐心,我说你不用知道这些,你记住就好,但后来我发现问题的关键是他他妈记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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