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二)(204)
匽尚没想到这里就遇到了齐侯,齐侯会冒着危险亲自来灾区,恐怕这一点就不是所有国君都能做到的。
棠巫躺在榻上,听匽尚用很平静的口气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原来在匽尚和棠巫分别之后,没有几年就遭遇了变故,要不然匽尚和棠巫的表述并非很相似。
毕竟当年遇到棠巫的时候,匽尚不到二十岁,还是个心地很善良,并没有太多芥蒂的有钱大少爷,而如今相见,不只是棠巫变了,匽尚也变了,变得冷漠起来,整个人死气沉沉的,透露出一种无欲无求的绝望。
齐侯听了匽尚的背影,心里却是高兴的,匽尚的父亲是水利方面的专家,匽尚也是言传身教,在这方面的造诣不低,而且匽尚是想要得到重用的,得亏是匽尚在宋国卫国和申国都没有得到重用,这才来到了齐国,而且恰巧被齐侯发现。
齐侯算了算,若是上辈子的情况,恐怕要在很多年之后才能碰到匽尚,这么多年能建造多少水渠?
齐侯说:“虽然匽先生你是郑国人,但如今你与郑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孤不提帮你报仇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亲手来得好,但是孤可以给你地位,给你权利,给你想要的东西。”
匽尚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齐侯,一派死灰的平静渐渐迸发出光芒,双眼十分有神,说:“齐公讲的可作数?”
齐侯哈哈一笑,说:“作数?孤可是一言九鼎的。只要你能帮助孤修水渠,孤要你的才华,给齐国尽忠。”
匽尚一听,没有任何话,只是拱了拱手,似乎是已经臣服了。
吴纠没想到,水渠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匽尚是这方面的人才,而且他在齐国的边邑呆了三年,这三年已经对边邑的地形如数家珍了,匽尚很肯定的告诉齐侯,只要在边邑中修一条水渠,就能将河水引流,不仅仅可以灌溉城中和城外的农田,并且可以放下狠话,少说十年之中,这一代都不会有干旱或者洪涝的凶年,人民可以安居乐业,并且农业能得到一个凶猛的发展。
匽尚说的信誓旦旦,而且还随手画了几笔,将整个水渠的路线画了出来,说:“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在邑官还当政的时候,尚便与邑官说过这个问题,想要邑官出钱修水渠,毕竟这几年雨水充沛,已经有洪涝的势头,但是这地方的邑官不肯出钱,上面拨下来的银钱也全都贪污了,根本不管百姓死活,不会去修水渠,还觉得尚是个痴人,竟然白日做梦,要把凶水引进城池,但是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只要水渠的走向和材质过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问题。”
吴纠不是水利专家,他是学管理的,说白了对这个根本一窍不通,上学的时候地理也是吴纠的短板,因此听的有些头大,匽尚在案子上沾着水涂涂画画,吴纠看的更是头晕眼花的。
别说是吴纠了,其实齐侯也是不懂装懂,一来是因为他不是邑官,根本不太了解当地的地形,二来是因为齐侯以前也不注重水利,所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就跟听天书似的。
齐侯侧头一看,发现吴纠正皱着眉,一脸认真地表情,好像听得特别投入,于是齐侯也装作一脸特别投入的表情,免得被匽尚看了笑话,其实吴纠特别投入,是因为他有些听不懂,所以一个问题要想好久好久,脑子反应好半天,需要快速运转才行。
齐侯也是一般,两个人听了一会儿天书,匽尚却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一说起水利方面,那迸发出来的才华是不能遮掩的,仿佛是一块被尘土蒙蔽的玉石,光芒四射。
棠巫躺在榻上,听着他们说正事儿,也不敢打扰,他也是听不懂的,说这些棠巫一个字儿也听不懂,棠巫懂的只是医术,然而在看到匽尚的目光的时候,棠巫发现,或许变得人只有自己,而匽尚一直没有变过,那种掩藏起来的光彩,和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匽尚很快讲完了,抬起头来看着齐侯,说:“君上以为如何?”
齐侯连忙咳嗽了一声,装作一副很高深莫测的说:“匽先生果然是人才,说得极是,令人十分解渴,如此一来,那这水利的问题,孤可就要交给匽先生了。”
匽尚点了点头,拱手说:“请君上放心,匽尚定然竭尽全力。”
齐侯点头说:“好,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么?何时才能开工?水渠何时能修好?”
匽尚说:“只要有人力,修水渠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水渠是关系到百姓安全和发展的事情,因此匽尚也不敢武断,最近发生地震,又有泥石流和洪水,因此匽尚不敢武断决定,恐怕因为地震改变了地形,因此想要登高远望,看一看这周围的地形。”
匽尚说的很对,而且很负责任,想要再看一看地形才做决定,这个边邑有山有水,一座高山靠在边邑的边上,正好可以登上去看看究竟,虽然山不是很高,但是边邑也不大,因此登上山头就可以看到全貌。
匽尚想要去山上看看,但是地震的缘故,还有长时间下暴雨的缘故,山上发生过泥石流,山石和泥土一样,全都被冲的酥了,一碰就掉,很可能在发生危险。
齐侯有些关心自己方收的人才,另外一方面,其实齐侯也是多疑的,因为上辈子的匽尚太低调了,因此齐侯只记得他是个美男子,对于他的才华没记得多少,所以眼下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想要亲眼看看,虽然齐侯也不懂太多,但是亲眼看看的话,会比较放心。
齐侯沉思了一阵,说:“好,正好孤也想要看看这附近地形,就明天,明天若是不下雨,孤与匽先生就上山去看看。”
吴纠一听,顿时皱起没眉来,说:“君上,这恐怕不妥……”
去河口已经十分危险了,若是上山岂不是更危险,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泥石流,虽然今天这一天都没有下雨,一切仿佛又恢复了正常,但是这是没准儿的事情。
齐侯跟着吴纠从临淄城出来探察民情,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吴纠怎么能赔得起这个责任?
吴纠想要说话,却被齐侯抬手制止了,说:“二哥,孤知道危险,但是若是孤不亲自上山看看,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做这个齐国国君?”
吴纠的话头顿时就被齐侯堵住了,齐侯又说:“二哥放心,孤让速儿跟着,让周甫留在府中跟着你舍饭救助难民,这样也安全,孤也放心二哥。”
吴纠一听,更是皱眉了,说:“君上,若是您想上山去,纠也一定要跟着,否则纠是不会让君上上山去的。”
齐侯连忙说:“二哥,这山上危险……”
他的话没说完,也被吴纠打断了,说:“就是因为知道危险,也知道君上心意已决,绝不能改,所以纠才想要跟着君上上山,若是君上去山上勘察,而身为大司徒的纠却在府中享清福,旁人会如何看待纠?纠心中也会不舒坦。”
吴纠说的很决然,齐侯见他那个严肃的表情,嘴角一耷拉,还抿着,便没辙了,笑着说:“好好好,听二哥的,好么?二哥别气。”
吴纠顿时都有些无奈了,齐侯总是不分场合,匽先生好歹是只认识几天的人,齐侯竟然在匽先生的面前,就用这么宠溺肉麻的口气与吴纠说话。
吴纠感觉自己的老脸都挂不住了,实在是挂不住……
齐侯和匽尚说完了正事儿,便说:“那就不打扰匽先生了,明日一早,若是不下雨,孤便让人准备,一同山上去勘察地形。”
匽尚点了点头,站起来恭送齐侯和吴纠,吴纠转头对棠巫说:“棠儿,好好休息,知道么?”
棠巫不方便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吴纠没让他说,让他好好保养脖颈,尽量不要说话牵扯伤口。
齐侯和吴纠很快就走出了房舍,吴纠本想要回去休息的,毕竟若是不下雨,明日还要上山,一想到那山上刚下了好几场大雨,又是泥石流的,肯定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泥,吴纠突然有些会后悔,自己这么爱干净怕脏的人,竟然主动要求和齐侯去滚泥塘,简直脑子进水了……
吴纠正往回走,却突然被齐侯从后面抱住了,吴纠吓了一跳,还以为齐侯发什么风。
齐侯身材高大,从后背搂住吴纠,一下将人搂在自己怀中,吴纠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后背拥抱,据说特别杀伤少女心,简直是撩妹必用的撒手锏,然而此时,吴纠没想到齐侯突然这么苏起来,竟然抱住了自己。
吴纠一哆嗦,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止如此,齐侯还低下头来,用嘴唇轻轻的在吴纠的耳朵上蹭了两,用低哑深沉又性感,充斥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的声音,说:“二哥,你忘了孤的鸡蛋羹了。”
吴纠一口鲜血险些就吐在齐侯的脸上了,因为吴纠以为齐侯用这种后背抱想要说什么,他还是太高看齐侯了,齐侯首先是个吃货,然后才是齐国国君……
齐侯想要吃那鸡蛋羹,想了很久很久了,从膳房就一直想,金灿灿的鸡蛋羹,嫩嫩的,齐侯感觉那水嫩的程度,还有喷香的程度,简直跟他二哥一模一样,方才看到棠巫吃鸡蛋羹,其实齐侯偷偷暗搓搓的瞥了好几眼,不知道棠巫有没有吃的时候莫名感觉压力很大。
齐侯一直盼着一会儿回去,二哥给他做爱心鸡蛋羹吃,结果二哥似乎给忘了,齐侯哪能忘了,便提醒了二哥一句。
吴纠满脸的无奈,叹了口气,只好转头默默的朝着膳房走过去,然后拿了两个鸡蛋,准备做鸡蛋羹。
齐侯一脸殷勤的跟着吴纠,再次进入了膳房,第二次进入膳房,旁边的膳夫们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但是仍然非常惊讶,险些又把刀给弄掉了。
齐侯见吴纠挽袖子,便殷勤的帮吴纠把袖子给卷起来,只是卷个袖子,齐侯却卷的一手的好色气,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吴纠觉得手臂直痒,又痒又麻的,忍不住脸都红了,但是齐侯竟然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好像想歪龌龊的只有吴纠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