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时代血族日常 下(160)
“直接的行凶者,必定有三位冻死的人之一,那位死在车里的马夫。”
所有人都一愣,有人小声嘀咕:“不是那位仆人吗?”
“他也有嫌疑。”奥尔出乎一些人意料地,竟然解释了,“但我很确定,那位马夫就是行凶者之一,因为他不是被冻死的。不,我这种说法也不正确,应该说,他不是被正常冻死的,他有很大概率是自杀的。”
“您……从一开始就有嫌疑人了?”大使惊讶地问。
“我觉得,您之前聘用的那些我的同行们,假如早就看到了这些图,那么四十年前就破案了。
该死者在右边衣袖上,发现了血迹。从照片上看,这很明显是喷溅血迹。但另外两位死者,与马匹的身上,都没有任何能造成这些血迹的伤口。正常冻死的人,大概率会衣衫不整,因为临死前,他们会因为失温产生自己极热的幻觉。这位死者死亡时的姿态安详随意,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吃了某种药物,在睡眠中死去的。
而那种药物……第二天时,在场的诸位应该也服用过。
那位男仆的死亡也有些奇怪,案卷上说他是在前往某个村庄的路上迷失了方向而冻死的,可他被发现的时候,冰已经粘在了皮肤上,会是这种状态的人,他在冻死之前,衣服应该是湿透的。比如,被汗水浸透了浑身。”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呜咽,是一位坐在两位女仆后方的老夫人,一位全程保持了沉默的女士——布勒裴夫人的妹妹。
奥尔收回视线:“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您,这案子的凶手很可能是一个早就冻死的车夫,您会相信吗?”
“……”
所以,奥尔才认为这案子将会打破他的破案纪录,因为它的难度不在于找到事实上的嫌疑人,而在于找到让布勒裴家族满意的嫌疑人。
“您说得对……那时候我会认为您只是一个骗子。”大使的眉头也皱起来了,因为他也意识到了问题——他坐在这,先是查出了叔叔死亡的最大疑点,确定了当时这宅子里还有外人,才反过来找出了,也让他相信了谁是凶手。可如果是把这些写在信件上,邮寄回国,那么他的祖父会相信吗?
大使叹气,可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这件案子父亲交给了我全权负责,目前为止,您的结论都是让我信服的,我将履行诺言!”
他对着奥尔说了一遍,又对着在场的其他人说了一遍。
——在刚才大使与奥尔的交谈中,有人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甚至露出绝望的表情,他们开始担心一旦老亲王依旧不相信,他们还是会落得悲惨的下场。如果只是被杀都是仁慈,假如所有人都被扔进监狱,他们这把年纪,死相必定极其凄惨。
大使的话让他们的心重新安定了下来。
奥尔也重新将视线挪向了布勒裴夫人,这位夫人正挪到妹妹所在的那张沙发上,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头顶。其他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们,有仇恨,但还有外人看不懂的东西。他们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年。
过了一会儿,不等奥尔开口,布勒裴夫人已经讲述了起来:“如果问外人,对于我和康奈利的婚姻,他们会给你们讲述一个灰姑娘和王子的浪漫故事。但实际上,康奈利就是个恐怖的顽童——我想了很久这就是一个最适合他的形容词,他没有道德,聪慧,醉心于享乐与恶作剧。
他娶了我,只是因为他想要一个没有麻烦的未婚妻,不只是随时抛弃,他可以对我、我的家族做任何事。包括让我和我的妹妹一块儿,躺在他的卧室里。
在场的先生们,应该对此并不吃惊,虽然你们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但康奈利对那些事从不遮掩。
或者你们也可以去询问当年还活着的他的贵族好友们,他们因他的死亡而闭嘴,这是一种崇高的道德,但假如有谁一定要知道,我想他们也不会把这些事带进棺材的。”
医生和税务员夫妇都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脚尖,算是证明了布勒裴夫人的话。
一个男人同时与姐妹游戏,该算是风流韵事,但是妻子和情人是不一样的,贵族的正妻是该被尊重的,哪怕偷情都可以,但将妻子和妻子的妹妹一块拉上床,就太过不道德了——这和种花家古时候不能以妻为妾是类似的情况。
布勒裴夫人的情况,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也会和其他人一块儿被□□了起来。假如她是一位有着家族作为后盾的身份高贵的贵族女性,布勒裴家族也不会那么对待她们姐妹俩。
“不止如此,他还有一个怪癖,就如我刚才说的,先生们,女士们,你们真的认为自己幸运地与布勒裴亲王的小儿子成了朋友吗?
或者另外这些先生和女士们,你们以为,为什么他没有从家族里指派仆人,而是从当地雇用了你们?而且就连管家和厨师都找的是年轻漂亮的夫妻?
康奈利确实有着广交朋友,喜欢带着朋友外出游玩的好名声,但他的那些平民的朋友,都去哪儿了?”
大使抿了抿嘴唇,这情况算是一种家丑了,以布勒裴家族的体量,也可以算是国家丑闻。这时候钱德勒也在看着他,随时等着回避,但大使最终没有阻止,反而冷静了下来,安静地继续听着布勒裴夫人的讲述。
“他喜爱狩猎,又喜欢杀戮、侮辱和虐待,用猎枪,用长矛,用刀,追杀、侵害、杀死。他常去的巴拉特别墅,那儿有个湖,你们可以去捞一捞湖里的‘东西’。他应该还有十几本相册,那里都是他和‘平民朋友夫妻’的合照,你们可以查,除了现在在这儿的这四个人外,其他人还在吗?
他确实不喜欢去外边找男女,因为男人和女人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假如那天没有下大雪,我们也没有动手。那么第二天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自己从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变成了被锁在房间里的床上。他会用各种方法,享受他的快乐。当然,我们都是他的帮凶。我的双手同样沾满了鲜血,我们同样有罪,所以,我很早就认罪过了,但是没人相信。”
“你认罪了,但是你没有说出真相!”医生的夫人大喊,“你认罪的时候,我甚至还为你辩解过!”
“……我得保护戴安娜。”布勒裴夫人终于垂下了高昂的头。
“夫人,还是请说您的具体作案过程吧,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
“您说的对,先生。那位死去的男仆,叫汉德维尔·唐克斯,他是我的爱人,另外一个马夫,他是我妹妹的爱人,他们也确实都是本地人,这里就是他们向康奈利介绍的。我们原本约好的,在杀掉康奈利后,将会私奔。”她看了一眼面露凶光的其他人,“假如没有大雪,你们会以为康奈利突然改变了主意,丢下你们回家去了,接着他在路上出了事故,马车跌进了峡谷里。谁都不会出事,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但下雪了,我劝过他们,我们可以再找一次机会,可汉德维尔说……这次康奈利是准备把我和妹妹一块杀掉的,他对我们已经厌倦了,他想再找一个妻子,我们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所以他不会知道,他也吃下了和其他人一样的安眠药,我们在夜里把他搬到了书房里,在他还没醒来时,就割了他的脖子。
接下来我们做出了康奈利还在的假象——汉德维尔有着和他一样的身高、发色,并且,在这宅子里的所有人,对他都不熟悉。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布勒裴夫人叹着气,轻轻拍着她妹妹的后背,不想再说什么了。
“大使先生,我的工作彻底结束了,在这件事功劳最大的,是那位准备了如此详细资料的人。甚至,我认为那位先生或女士,其实已经了解了一切的真相,他只是通过这种手段暗示着您。”
“这你就错了,奥尔。”接话的竟然是钱德勒,“因为,是我让派德里克加上那些资料的。因为您总能在奇怪的地方发现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