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22)
元问渠听完没有多说,摸了摸鼻尖,若有所思。
他心里对四国为什么一定要在寒食寺弄这一场可有可无的祭祀的目的可再清楚不过了。
寒食寺是中立的,毋庸置疑。
但也正是因为它的中立,让它逐渐在这些年成为四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无他,单凭寒食寺在四国百姓里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以及数量不少的武僧……都太惹眼了。
这就像是一块肥肉放在猛兽眼前,却发现这肉竟被笼子关着,猛兽们只好不甘心地放弃这块肉。
但回想起来,这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们心里,午夜梦回,不断地散发着诱惑。
于是,猛兽总要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这块肉是不是还在,既然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
直到这块肉在笼子里腐烂、发臭,再也不能吃为止。
他要为寒食寺寻求一份保障。
让寒食寺于未来的某一天,可以避免在摇摇欲坠中灰飞烟灭。
而这个保障……
一大早,元问渠没有被元四四给折腾醒,反而是被井全给叫醒了。
元问渠披着外袍出来,睡眼朦胧,看着井全从外面进来。
虽说四国祭祀是“朝天”仪式,但因为寒食寺在四国中不尴不尬的地位,定然不可能像四国会盟那样,由四国国君亲自主持。
因此每次四国祭祀时,各国心照不宣,在来的队伍里,基本都是派大臣和宗室皇子来,也算以表皇室对上天的敬仰,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方丈,前几次的四国祭祀我也曾参与过,每次都不算顺利……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井全看着元问渠,犹豫地说。
元问渠挑挑眉,问:“怎么说?”
还不待井全回答,元四四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撑着脸若有所思:“唔……昨天我看到其他三国可是来了不少皇子公主的,挑剔地厉害,将负责的小僧好一顿折腾。”
说着还笑了一声:“哈。这些人,一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啊,我看他们一见面,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的,这不打起来都是好的。”
元问渠看他一脸看戏的表情,敲了敲桌子问:“你就不怕他们看你不顺眼,到时候找你麻烦?”
“……”
元四四哽住,鼓着腮帮子看向元问渠,以备万一还是说:“你别乌鸦嘴。那到时候我真惹麻烦了,你可要救我去啊。”
元问渠哼笑一声:“看我心情。”
井全也笑了:“四四施主真是率真可爱,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以往四国祭祀时,四国时不时就有战事,每次各国的皇室子弟来到寺里,总要找理由打伤处死他国跟随而来的宫人随侍,免不了死伤,虽未波及到寺里,但血光杀生常出现在寺里,总归不算太好。”
说完,井全叹了一口气,勉强用轻松的语气道:“不过近些年四国已经久没有战事了,相比往年,杀业也少了许多。”
元问渠看了一眼井全,点点头,并不意外他并怎么不避讳“死”“杀生”这些。
不过他也算是发现了,寒食寺确实和外面那些满口慈悲仁爱、不食人间烟火的寺庙不同。
寒食寺虽是佛寺,却并不怎么忌讳提到血光杀业,甚至连口业要求都甚少,但这里的每一位僧人,似乎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佛缘。
无论是药园里的药僧破戒为孕妇看诊,还是明德堂的武僧造杀业除猛兽,都值得寒食寺包容。
福德和智慧修行圆满者即为佛。
这些僧人是有大智慧的人。
想远了。
回到四国都收到元问渠那封信后。
元问渠说五日就五日。
这五日里,除了大梁外,其他三国已经陆陆续续到来。
当然,对他们的接待就没有对大梁来时那么隆重了,毕竟净空住持刚过世,一切从简。
三国各有心思,但也知道寒食寺目前的情况,是以不满都放在心里,也并未出现什么大的意见和冲突。
而且,其余三国虽来得晚,风言风语是一点也没少听。
堂堂大梁九殿下贪玩坠马,闹得人仰马翻,平白丢了大梁的面子,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且找到人后第二天寒食寺住持就离奇病逝,不管有心的,还是无心的,是个人都得琢磨琢磨这其中的关窍。
因此,在这次四国间第一次整齐地会面上,不到一个时辰,明里暗里的嘲讽愚弄就已经如绵密的针,落在大梁人身上,对元成煜的嘲弄更甚。
寒食寺客堂。
四国来的大臣还在侧房商议事情,还没有过来,倒是代表皇室的皇子公主们已经聚在了这里。
“不知五殿下这几日可还安好?”
“素闻九殿下马术了得,不知哪日一起切磋切磋……”
“哎哎哎,五殿下头次离开大梁京城,踏惯了朱雀大街的青石路,哪晓得外面这泥泞洼地。”
四国分两侧而坐,此时来到的大多数是各国的皇子公主,真正办事的还没有来,
嘀嘀咕咕的声音响起来,看起来遮遮掩掩地,但对着元成煜一行人却是一点也没避讳。
元成煜忍无可忍,早就想发火了。
五殿下元成明到底年长,尽管心里生气,但还算有些理智,知道这样的场合闹起来绝对没有好处。
是而紧紧拉着元成煜的手,不让元成煜冲动。
但元成煜早就怒火中烧了,一把甩开兄长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反驳道:“我不晓得,那你们也不见得有多了解!”
元成煜日常贪玩,爱好寻欢作乐,但并不意味着他听不懂别人对他的暗讽嘲笑。
听到元成煜生气地反驳,却正中了这群嘲笑他的人下怀:“大梁富庶,恒舞酣歌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九殿下一个吧……”
说完还一脸无措地说道:“我不过说道两句,五殿下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这要是太子殿下在,哪能让你这么说话,你们素来以礼仪之邦自称,殿下此等行为,未免显得你们大梁太过不知礼数。”
元成煜恼羞成怒,手掌猛拍桌子,说他就算了,竟然还拿他与死对头太子相比,是可忍熟不可忍!
“萧直,你别欺人太甚,最好管管你这一堆兄弟姐妹,嚼人口舌,未免有失身份。”元成明起身,按住元成煜不让他冲动。
随后冷冷看着对面被一群姿态妖娆的女人环绕,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看起来置身事外的人。
而萧直似乎并未听到般,依然沉醉于莺莺燕燕中。
他生的高大宽阔,眉眼是大越人独有的深邃,他眉弓很高,自带一股凶气,一身黑色劲装,头戴抹额,身上挂璎珞,怀里依偎着两个娇小的女子,手上还拉着身旁女侍的手,调笑着亲上去。
元成煜看着他这副淫乱的模样,咬牙低声说:“不知羞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哎,彼此彼此,两位殿下的风流韵事也不遑多让。我太子皇兄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坐在旁边的是大越国的不知道属第几的公主,一身颜色艳丽得不像话的衣裙。
元成明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对于她,是连个眼神都不屑于多给:
“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人都敢插话。”
随后,还不待对方说话,元成明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公主,实在是我的不对,只是你们大越国皇子,实在太多,我记性差,除了贵国那位长公主,实在不知公主您啊。”
元成煜噗嗤一声笑出来。
谁不知道天底下就属大越国皇帝孩子多,公主尤其多,后宫里的女人多如牛毛,,上至官宦之女,下至平民庶女,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这女人能来这里,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跟来。
“你!”
“皇兄……”
“哎哎哎。”元成煜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幅柔弱可怜的表情,“怎么,我都还没哭呢,你就委屈上了,我五哥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