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81)

　　绝大部分人类和幻想种都不会想到光明伟岸的教廷最常使用的圣水出自以黑暗和混乱为代名词的暗夜森林深处，但这已经是圣殿骑士做惯的事。他们沉默地在各个烂熟于心的十字架地点之间穿行，不过只是半天时间，每一位骑士的水囊就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老人低头看了一眼地图，他们今天最后一个地点就在前面那座山包之后、银色山涧的尽头。
　　“大主教，”领头的骑士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说话的声音简直像干枯腐朽的木头，“他们已经不太坚持得住了。”
　　大主教高高挑起半边眉毛，他用一种高高在上又挑剔的视线将这个骑士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讥讽的面部表情就像在面对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在久到令骑士长都有些不安焦躁的时候，大主教终于大发慈悲地说：“你应该为你的无能跪在神明的雕像前忏悔。”
　　骑士长攥紧了拳头，他正要低下头应是，一根突然从远方飞刺而来的树枝就极其巧妙地插进了一个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的骑士头盔与铠甲的缝隙之中。
　　“警戒！”
　　骑士长的眼神骤然一变，他拔出了剑，眼神扫过周围每一根颤动的树枝。
　　伴随着从另一个方向袭来的破空声，第二个骑士应声倒下。
　　大主教阴沉着脸指着一个方向，那里的墨绿叶子还在轻轻晃荡，就在奔跑的骑士长与他擦肩而过时，一声“废物”轻飘飘地落进了骑士长的耳朵。
　　骑士长咬了咬牙，步伐却没有半点停滞。
　　或许是因为这队骑士都不太愿意与大主教呆在一起，不过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就只剩下了大主教一个人。
　　大主教暗骂两句，忽然，静静呆在枯叶中的吸血藤猛地从他脚下催生拔高，就算大主教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但在极进的距离之下他还是没有来得及反应。
　　转瞬之间，大主教就被吸血藤绑缚着倒在了地上。
　　踩踏枯枝的声音从不远处缓慢逼近。
　　在看清那头在阳光照射下泛起金白光晕的银白发丝之后，大主教的瞳孔一缩，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错愕与不可置信相继爬上了他布满蚯蚓一样的沟壑的脸庞——不可能，明明应该在半个大陆之外的恶魔之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挣扎的动作随着心底升起的迫切和喜悦骤然变得剧烈了起来：恶魔之子终于离开了庇护他的弗朗西斯，他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回教廷！
　　然而他的神明此刻并没有眷顾他，催生的吸血藤在接收到外界强烈的刺激之后收得愈来愈紧，血肉被无限度地勒紧而产生的疼痛迫使他安静下来，唯有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显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伊莱才懒得管这位大主教在想什么，他轻盈地从矮崖上跃下，缓步走至板板正正躺在地上的大主教面前。
　　“您好呀，这位紫衣的主教大人。”银发紫眸的小男孩一手握着法杖向外伸展至腰侧，一手绕了两个圈覆于胸腔前，他漫不经心地弯下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又直起身来轻快地说，“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领地的小少爷，一个平平无奇的魔法师。”
　　法杖在小而软的手掌里转了个圈，闪烁着荧光的宝石距离红衣主教的鼻子只有不到半英尺的距离。沉吟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伊莱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如你所见，”他轻快地说，脸上的笑容轻快又天真烂漫，“我是一个即将夺取你性命的、可爱又善良的完全正派角色。”


第66章
　　伊莱曾经一直认为位高权重的人并不可能真正属于蠢笨那一类，但这位紫衣的大主教属实令他大开眼界。
　　在行动能力被限、面门上还指着一根虎视眈眈的法杖的情况下，他竟然真的能对着伊莱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屑神情，甚至嘴里还咬牙切齿地说着：“卑劣肮脏的恶魔之子。”
　　伊莱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虽然勉强能理解大主教因为认知差异而产生的优越感，但在处于完全劣势的情况下把这种优越感表现出来就只能说是又蠢又坏了。
　　他突然后悔把那队骑士交给艾萨克解决、自己对上这个起领导作用的大主教了。
　　说不定那个骑士长知道的还比大主教多一点呢。
　　“大主教先生——”伊莱竖起一根手指要纠正大主教的说法，毕竟在怀尔口中他这个恶魔之子的前缀可是天真又残忍，和卑劣肮脏半点也不沾边。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色光芒骤然从大主教胸前的十字架女神像中射出，伊莱瞳孔一缩，身体比脑子更快地举起法杖——是真的只举起了法杖，那道金光出现得太快，一点魔力也没有来得及调用起来。
　　然而这道金光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沉入监察者之杖尖端的幽紫宝石里。
　　准备趁着伊莱受袭趁机脱离吸血藤的大主教动作一顿，他甚至来不及惊讶怎样也挣不开的藤蔓，眼睛瞪得比伊莱还圆。
　　“你竟然窃取了教廷的圣物！？”
　　职位在大主教及以上的教廷成员持有的十字架中都附着有一道可以随着时间推移缓慢恢复的神明之力，它可以根据持有者的意志自由地转换为防护或者攻击，并且非常不讲道理地凌驾于任何一种已知元素之上。
　　元素构成的防护墙在它面前如同薄纸，能够刺穿一切的箭矢无异于干枯脱水的秸秆，能够克制它的只有教廷神秘到只有圣子见过的圣物。
　　非常不巧，这件圣物十年前失踪了。
　　正是柯蒂斯的大小姐为爱奔逃至千里之外的弗朗西斯的时候。
　　大主教得出的这个结论实在很有道理，如果伊莱清楚个中原因，他大约会开始怀疑自己抽出的卡片都是时不时消失的系统勤勤恳恳地从各个地方“偷来”或者是复制来的。
　　但是伊莱不知道，所以他只是挑了挑眉，觉得监察者之杖实在无愧监察与珍贵卡之名。
　　“大主教先生，随意诬陷别人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行为。”伊莱故作严肃地说，“如果我是一个天真烂漫心灵脆弱的小孩，这一定会给我留下非常严重的阴影。”
　　大主教的回应是一个充满荒诞的不屑的眼神。
　　大主教看起来不是很想配合的样子，伊莱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他应该采取一些不那么柔和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比起那些单纯使用水元素的魔法师，我算是一个异类。”伊莱用杖尖敲敲大主教凸起的颧骨，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睛、闲聊一般说，“因为我非常擅长把水变成冰。”
　　“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尊贵的大主教先生。”
　　“你觉得人类身体中的水有多少？”
　　大主教一怔，望向伊莱的眼神逐渐由高高在上转变为了隐藏得极深的惊恐，而后者弯起了眼睛。就如同之前在马车车厢里挂着一副委屈的表情用藤蔓和匕首同时刺穿了艾萨克的腰腹与肩膀一样，他总是非常擅长用纯良无害的表情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比如现在，他带着不带一点棱角的软和笑容回答自己的问题道：“百分之七十。”
　　鉴于这个世界并不使用百分数，伊莱甚至非常贴心地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把你分成一百份，其中七十份都是水的意思。”
　　他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大主教干瘪又神经质颤抖的脸颊。
　　“大主教先生，我是一个见了血腥场面都要做噩梦的无辜小朋友，但是杀人是不一定要见血的。”
　　“所以能请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吗？”
　　黑色告死鸟伴随嘶哑鸣叫从树叶枝桠的阴翳之中穿行而过，大主教的瞳孔缩得像一个针尖。伊莱轻声问道：“第一，你们所谓的圣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还不等大主教回答，他就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我的祖父、我父亲的前任妻子是死于圣水的操控之下对吗？”
　　伊莱慢条斯理地把大主教额前被冷汗沾湿的头发拨到脑后，喟叹一般说：“那看来我是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