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61)
伊莱微微垂着头让米娜给他扣好后颈复杂的金属扣,有些奇怪地看着奥林的背影:“你到这里来干嘛?”
除了生病的时候这大概是这些年来奥林第一次主动走进他的房间。
奥林回过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他冲着被放在桌上的一个信封抬抬下巴说:“舅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天知道他在得知舅舅让他私下把信交给伊莱是他有多怀疑人生。
舅舅?伦克朗?
伊莱突然回忆起了那张手帕。
负责调查艾萨克的是众所周知和伊莱不太对付的伦克朗,就算他并没有真正做过什么危害伊莱的事、甚至很可能有过救伊莱的心思,但他和伊莱的立场对立不是假的、对伊莱的恶意也不是假的,可能这就是他能当好一个二五仔的原因之一。
伊莱并不很想和他打交道,就把手帕交给了奥林的亲卫,由他转交给奥林或者伦克朗。
没想到伦克朗居然还会给回馈。
等到米娜的手指离开衣领后,伊莱走过去拿起信封,弯起眼睛说:“谢谢。”
他刚起床的时候脸还有一点肿,看起来软乎乎的,奥林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他的发尾,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奥林僵硬地收回手,却发现伊莱垂着眼睛自顾自地拆开了信封。
奥林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这个弟弟的睫毛还挺长的。
伊莱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他皱着眉头看着信的内容。
伦克朗在得到手帕之后对艾萨克起了疑心,派遣擅长潜藏的卫兵去执行了一次押送犯人的任务。这个卫兵并没有发现那种奇怪又黏糊的痕迹的来源,但他发现了在一场犯人之间的斗殴之后、从艾萨克身上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
那是一个十字架。
伊莱叠上了信纸,他看向奥林,却发现奥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奥林微红的耳垂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他恍然大悟般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眼睛里划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不会是在看我吧?”
挺高大的一个少年,一瞬间从耳垂红到了脖子。
伊莱心想:奥林和克拉伦斯确实是有一点像的,连脸皮出乎意料地薄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但克拉伦斯的承受程度在他持之以恒的打趣下可比奥林高多了,为了防止奥林因为过于羞愤夺门而出,伊莱很贴心地换了个话题:“伦克朗除了信还有什么要带给我的吗?”
浑身紧绷的奥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现在面对伊莱时还很别扭,于是他臭着一张脸说:“舅舅说,他认为这个东西并不属于艾萨克。”
伊莱一怔,他垂眸看着信封上伦克朗龙飞凤舞的落款,微微挑起眉头。
他还以为这个十字架意味着他的猜测出了错,事实上艾萨克就是被教廷派来的杀手,但是伦克朗却特意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在无关继承人的问题上,他还是十分相信伦克朗的判断的。
不属于艾萨克,那是属于血迹的主人吗?
他不受控制地想:
属于血迹的主人的话,那个人和凯伊会有关联吗?
第49章
伊莱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窗外晴朗的日光此刻没有半分温度、甚至让他生出了刺骨的寒意。
他正要抬头说什么,眩晕感突袭而来,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外界传来的声音影影重重,眼前的世界扭曲成梵高的星空,从食道攀援而上的呕吐感恍若尖笑巨兽。
光怪陆离的浓雾从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等伊莱再有知觉,他就已经躺在了床上。
米娜不知所踪,奥林立在床边,伊莱有些迟钝地发现自己抓着他的袖子。伊莱张了张嘴,许多许多的疑问都淹没在奥林苍白惊惶的神色里。伊莱的记忆中奥林很少会有这样脆弱的表情,他不耐烦、冷漠或者羞愤,但眼睛里总是很坚定的。
为了缓和气氛,伊莱最后歪了歪头开玩笑似地说:“你看起来像一个怕玩具丢掉的小朋友。”
他比奥林小这样多,却说奥林是小朋友。
放在平时,奥林指定是要嘲讽回来的,然而此刻他注视着伊莱的眼睛,就像溺水的人注视着救命稻草。
伊莱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但又不全是自己的倒影。
“你会死吗?”
奥林说。
伊莱怔住了,这并不是奥林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上一次是在上一个冬天,他因为吹了夜风生病。奥林来叫探望他的大小姐前往亲卫军营报道,却在大小姐急匆匆地离开后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我以为我只是感冒”。
所以今天他说:“我以为我只是低血糖。”
奥林当然和米娜一样不知道低血糖是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像记忆中那样留下一句“你最好是”之后就傲娇地转身离开。
阴影笼罩了伊莱,奥林的手臂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环住了他的脊背,他甚至感到奥林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态俯下身、把额头小心翼翼地抵在他目前来说还很窄瘦的肩膀上。
伊莱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别死了。”
奥林的声音甚至是微微带着压抑颤音的。
他说:“伊莱,你别死了。”
奥林一句话也不说,直到米娜带着昨天刚回到城堡的撒比亚回到房间,伊莱才知道自己刚刚莫名其妙地晕倒了。
“大少爷把您抱到了床上,并且让我去寻找撒比亚大人。”奥林离开之后米娜说,“大少爷当时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站在一旁的撒比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又阴阳怪气地说:“他当然该状态不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意思,伊莱看向撒比亚,眼里写满了探究。
明明之前关系已经差到把对方当做透明人,伊莱每次生病奥林却都会像打卡一样站在人群最外面。加上这两句没头没尾的问句,就像奥林真的很害怕他会死一样。太奇怪了,他是容易生病了一点,但除此之外他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甚至可以从炎狼打到艾萨克,奥林为什么会怕他死怕成这样。
再者,伊莱微微拧起了眉,他总觉得今天奥林不只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好在撒比亚只是脾气古怪了一点,实际上并不是很爱卖关子,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米娜,并且在米娜心领神会地走出房间并贴心地带上房门之后语焉不详地说:“你这个兄长的母亲曾经患过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
伊莱怔了怔。或许是因为他是现任领主夫人所出,伊莱实际上很难从别人口中听到前任领主夫人的消息。他只知道她非常聪慧、是一位强大的轻剑士。在嫁给迪伦之前奥林的母亲在敌人中有着不弱于迪伦黑骑士之名的威名,嫁给迪伦之后她不再驻守北边境线,但也依旧是弗朗西斯亲卫军营里积威甚重的将领。
她从不参加宴会、军营城堡两点一线,是一位与菲瑞娅截然不同的女性。
伊莱听说过这位前领主夫人是因病去世,但他知道,撒比亚绝不可能只为了和他说一点众所周知的话就支走米娜。
果不其然,撒比亚接着说:“一开始是头晕,然后是时不时的短暂晕厥,同时伴有流鼻血的症状,直到最后演变成呕血和躯干疼痛。”
伊莱很科学地想,这听起来像是某种癌症。
“你知道,剑士的身体里也是流转着魔力的,只是无法像魔法师一样将它们转化为亲和的元素。”撒比亚顿了顿,“整个生病过程中,她的魔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医师找不出原因、药剂不起作用,于是她的兄长找到了我和我的、当时可以称之为友人的一个老家伙。”
奥林母亲的兄长就是伦克朗已经死去的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哥哥。
“我们试过了所有办法,但并没有阻止这个进程,最后魔力流尽,她也陷入了长眠。”
撒比亚看着陷入沉思所以没有半点反应的伊莱,不大满意地说:“你难道不该察觉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