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199)
“你不要死好吗?”
真奇怪,他想说的明明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说出口的却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他是对着伊莱说这样一句话呢?还是对着连面容都已经模糊的安德莉亚说这样一句话呢?
伊莱眨眨眼睛,睫毛尾端轻轻扫过奥林的拇指,瑰丽的紫色眼睛中清晰地映出奥林非常难看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伊莱抬起右手,像奥林捧着他的脸颊一样把手轻轻地放在奥林的脸侧。下一秒,奥林察觉到某种羽毛一样轻的东西拂过自己的眼睑,然后他听见伊莱用一种非常难过的语气说:
“奥林,你哭了。”
他哭了?被酒精影响的奥林有些茫然。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他的后脖颈,奥林被自己纤细的弟弟拥入怀中,他听见伊莱声音颤颤,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哥哥。生日快乐没有晚好吗?”
奥林微微睁大了眼睛。
伊莱说:“我现在抱住你还晚吗?”
他抱住因为自己而恐慌的哥哥还晚吗?他抱住二十年前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孩还晚吗?
风声猎猎、热闹的领主城堡远在脚下,他们坐在高墙之上,头顶的云层比世间任何一堵高墙都要更远。
天彻底暗下去了。
“不晚,”奥林抬起手、紧紧地抱住了伊莱,他哽咽道,“就像我现在说生日快乐不晚一样。”
“一点也不晚。”
第136章
伊莱十七岁的第三天,整个弗朗西斯都被行政署突然发布的公告炸了个措手不及。
弗朗西斯圆桌会议中途出现了点小问题,虽然投票结果已经明朗,但接下来参会代表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探讨议题、直到讨论出一个大概的章程,而是各自离开。缺失了后续至关重要的流程,代表们并不确定普及教育将以怎样的力度、方式、时间结点推往整个弗朗西斯,于是每一个人都没有将会议内容明确告知自己当前派别的人,他们语焉不详,只说十分革新、从未有过、几乎要掀翻整个弗朗西斯的格局。
除开难以置信、明显受益最大的的平民,贵族中革新派没有想到革新革得这样新,中立派没有想到从未有过的范围囊括整片大陆,保守派没有想到要掀翻弗朗西斯的格局、主要掀翻的会是他们自己。官员五味杂陈,依附贵族的开始设想如果自己当初不依附贵族,贵族出身的面色凝重地回到家中,凭借出众才能脱颖而出的回想过去艰难的道路、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嫉妒。
所有人五味杂陈,唯有亲卫军营和护卫军营的士兵默默加长了巡逻的时间、扩大了巡逻的范围,就像根本没有看见普及教育的相关消息一样。
领主城堡内,克拉伦斯讶异道:“军营里就连一点反对或者质疑的态度都没有?”
“当然有,亲卫军营中有不少的贵族,而护卫军营就算基本由平民组成、其中也有唐·修斯一样的人。”伊莱单手撑着脸,垂着眼睛专注地看着面前纵横交错的棋盘,他眨眨眼睛,拇指轻轻摩挲过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白色棋子,平静道,“只不过他们在是贵族和平民之前,先是弗朗西斯的士兵。”
也不是说士兵就能够全然抛弃自己的出身了,只不过亲卫军营中的士兵深入弗朗西斯每一次隐秘的行动之中,护卫军营的士兵也能从越来越多需要与亲卫军营合作的任务中隐隐察觉到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涌动。于是他们比其它任何一个群体都要更清楚地知道弗朗西斯遭受的隐秘手段从未断绝,而当伊莱把教廷拉出来之后,他们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明朗起来。
赫伯特和唐返回各自的军营之后甚至都没有在一开始就提到普及教育,而是立刻召集其它队长,一点一点把教廷、圣水、黑暗风暴说了出来。当天晚上领主城堡边的亲卫军营与各个城邦中的护卫军营都灯火通明,大家面色凝重地坐在一起,上到队长、下到才加入军营一两个月的新士兵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艰难地把执行任务时遇见过的奇怪情况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
第二天,对亲卫军的士兵多多少少怀有意见的唐带着几个银甲卫兵头一次出现在了亲卫军营的门外,走进坐着五位队长的房间后第一句话:“我们怀疑弗朗西斯中安插有教廷的人手。”
四名亲卫军队长讶异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奥林,下一秒,奥林掀起眼皮,沉声道:“我们认为,弗朗西斯中依旧安插有教廷的人手。”
多了一个词语,话语中的意义天差地别。弗朗西斯已经发现过教廷安插的人手、并且把他们拔了出来,只是现在又发现了新的。
负责搜集和刺探情报的大小姐走出来,细细地向唐把最近十年亲卫军营发现的端倪从头到脚说了一遍,从奥林和伊莱被绑架到马铃薯红薯推行遇到的阻碍、从商业部和农业部遭受过的来自贵族以外的手段到隔几个月就要被差点闯入一次的冶炼厂,最后到曾经给伊莱很多很多果子、又在伊莱发现问题之后莫名消失的凯伊。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隐藏在暗处,唐拧着眉头听完,面上的凝重之色更甚。
这是……大小姐的神色也凝重下去,还有什么地方有问题的意思?
她下意识地看向奥林,却见奥林此刻眯着眼睛看着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个时候唐突然动了,他走到房间中央挂着的弗朗西斯地图前,手指在其中几个代表着小镇的地方快速点了点。护卫军有巡逻居民聚集地的责任,唐在这个时候特意把这几个地方点出来、有没有立刻采取行动,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几个地方中存在可能有问题的领民。
由天赋者组成的弗朗西斯亲卫军拥有平复魔兽暴|乱、与一切强大敌人对抗的实力,然而在由普通人组成的护卫军面前,他们有些时候也要甘拜下风。
“除了这些地方之外——”唐的手移动到赛肯城旁边,用指甲在某个复杂的图案之上摁下一个小小的叉,他往旁边走了一步,确保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这个图案是什么,“这里的问题最大。”
作为代表参与弗朗西斯圆桌会议的赫伯特陡然反应过来,他快步走到地图前,好一会儿之后,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格达德——”
“格达德?”
克拉伦斯落下一颗棋子、语调微微上扬,他疑惑道:“那不是保守派的中流砥柱吗?”
“是,不过比起保守派的中流砥柱,我们还可以这样形容它——”伊莱依旧垂眸注视着棋盘,手中棋子落在克拉伦斯刚刚放下的黑子旁边,清脆的咔哒声与他下一句话的开头重叠在一起,“弗朗西斯圆桌会议代表之一、威廉所归属的家族。”
话音刚落,伊莱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他冲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克拉伦斯一摊手,脸上露出有点调皮的笑来:“愿赌服输,克拉伦斯。”
克拉伦斯终于甩开了满脑袋的亲卫军护卫军教廷格达德,冲着棋盘定睛一看,白子在黑子的包围下以一种巧妙的方式连成五颗,毫无疑问,伊莱在这种由他教给克拉伦斯的休闲棋盘游戏中再一次取得了胜利。克拉伦斯有点郁闷地拿出一枚被磨得圆圆的元素宝石、放进伊莱手心里,然后质疑道:“你是不是故意在下棋的时候说这些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
“怎么会!”伊莱挑起眉毛,眼睛睁得圆圆的,他顶着这副被冤枉的无辜表情说,“我怎么会耍这种小手段,你又从来没在五子棋上赢过我。”
克拉伦斯冷笑一声。
“哦,那上一次暗示格瑞推翻棋盘的应该不是伊莱、而是某个叫伊小莱的家伙吧。”
某个叫伊小莱的家伙眉眼弯弯地把元素宝石放进兽皮袋子里,一副“那是谁?反正又不是我”的坦荡模样。克拉伦斯轻轻地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其实伊莱“耍赖”的那一次都不能叫做暗示,而是明目张胆地把格瑞拎到棋盘上,克拉伦斯看着反应过来的格瑞卯足劲贴着棋盘表面转圈圈、也没有阻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