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200)
更何况,事后伊莱还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一整盘小饼干。
克拉伦斯一遍挑拣着自己的黑子,一边若有所思道:“所以格达德把威廉推举为代表并不是为了支持罗素家主,而是怀有其它的目的咯?”
“嗯……或许你可以换一个说法,”伊莱两指夹着棋子竖起来,一字一句说道,“格达德利用费尔南多·罗素将威廉推举为代表,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虽然弗朗西斯的保守派贵族比革新派贵族多得多,但事实上绝大部分时候两派之间都能够分庭抗礼。这意味着隐隐在弗朗西斯的名利场中处于最上流的罗素和其它保守派贵族之间的势力差距是断层的。格达德的确是保守派贵族的中流砥柱,放眼整个弗朗西斯,也不过处在中上流。
拥有从属平民官员的又不止格达德一个,这样的格达德凭什么说推举威廉为代表就推举威廉为代表了?还不是因为各派不能出现明显的从属或亲缘关系、费尔南多不得不从其它保守派家族中推举出一个代表以间接增加自己的票数或者话语权。
克拉伦斯想到费尔南多的脸、又想到罗素家族的行事方式,略带着点讥诮道:“罗素就这样被格达德利用了?”
克拉伦斯不太喜欢罗素,准确的来说,包括保守派贵族在内没有任何一个家族会非常喜欢罗素家族。
以费尔南多·罗素继任罗素家主为信号,原本不争不抢的罗素突然开始疯狂扩张,但弗朗西斯的资源是固定、甚至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在衰退的,它的扩张必须要以其他贵族的削弱为代价。费尔南多在削弱其它贵族的过程中完全无差别攻击,他不在意对方是不是罗素的盟友、姻亲甚至自己的母族,只要被他找到了机会,罗素就会在他的号令下扑上去狠狠地撕下对方的一块肉。
“这样的费尔南多会被格达德利用吗?”伊莱捡出了最后一颗棋子,他伸了个懒腰,注视着干干净净的棋盘,自言自语一般道,“还是罗素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只是短时间内没有其它选择呢?”
远在瑟得城的某座华美庄园,罗素家的继承人伊迪斯·罗素刚刚推开父亲书房的门,一个轻飘飘的纸团就带着仿佛要冲破一切的力道砸在了他的腿上。
伊迪斯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父亲,弯腰捡起纸团,漫不经心地说:“您还在为了那位小少爷生气吗?”他嗤笑一声,没什么真情实感地安慰道,“那位满打满算才十七岁,您不是最欣赏他这样年纪小又有能力的人吗?现在普及教育都已经成定局了,再对着他生气,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如果实在生气,倒不如像从前那样。给他增加点困难,让他意识到不是做什么事都那么容易的不就行了。”
伊迪斯一个人在这边叭叭叭地说很久,费尔南多却一点回应也不给,伊迪斯早就习惯了父亲的个性,倒也不生气,干脆把手中的纸团展开。这张纸在变成纸团的那一刹那大约遭了大罪,伊迪斯捋了很久才捋平一个角,正当他要接着弄其他地方时,余光突然瞟到了纸张中央的某个字眼。
他心念一动,粗略而迅速地把纸张展开,动作中的漫不经心一瞬间烟消云散。
下一秒,伊迪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伊迪斯,”仿佛酝酿着某种风暴的声音从书桌后传来,在他人评价中冷血无情、宛若饿犬的罗素家主带着满身压抑的气势站起身来,他愤怒到了极点,脸上反而带出点笑来,“你说,我们是不是还该感谢他?”
如果不是伊莱,弗朗西斯圆桌会议就不会召开;如果不是召开那天是伊莱的生日,保守派察觉到与伊莱有关、未雨绸缪地决定从保守派贵族的附属平民官员中推举代表,格达德和威廉就不会走入他的视线;如果不是格达德为了推举威廉一反常态地对别的保守派贵族使了绊子,他就不会察觉到格达德有问题。
而如果伊莱没有在圆桌会议中提到凯伊、没有往脸上抹那一道圣水、伦克朗也没有失态,他就不会意识到格达德到底有什么问题。
伊迪斯攥紧了手中的纸,显然也回忆起了父亲前几天回家时转述的会议内容,沉声道:“格达德家主的兄长恰好死亡在继位前夕。”
没头没尾,十分短促的一句话。
“恰好,”费尔南多嗤笑一声,那点不算笑意的笑意也没有在他的脸上存在太久,“弗朗西斯奇迹般的小少爷也体弱、弗朗西斯上一任领主夫人也体弱,他们生病都不分时机,怎么偏就是他格达德家主的兄长刚刚处理好格达德内部的动乱、又卡着这个时候死去了?”
简直就像……是为了现在的格达德家主清空道路一样。
“格达德。”
费尔南多从牙齿缝里咬出这个词语,他的眸中已经出现了阴冷的杀意、比被伊莱用冰锥威胁时的杀意更甚。
饿犬一般的费尔南多·罗素奉行实力至上原则、并不像大众想象的一样固守成规,他对一切有实力的人物都抱有极高的容忍度。简单举个例子,如果当时伊莱只是用冰锥指着他的脑袋而没有要普及教育的话,他大约会在心里夸赞伊莱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能够熟练掌握这样高深的魔法,甚至还有可能赞扬伊莱冷静果断、竟然有魄力以这种方法阻止他离开。
但他再能容忍,也绝不可能容忍别人利用罗素家族。
费尔南多从少年时就开始畅想将来要让平庸的罗素变得截然不同,一朝登上家主之位,又花了这么长时间,费尽心思一点点让罗素变成现在这副庞大的模样,不是让不知道哪来的阿猫阿狗撒欢的。
“伊迪斯,暂时搁置那些要针对普及教育的准备。”
“我要让格达德为它的行为付出深刻的、”费尔南多怀着即将毁天灭地的风暴冷声道,“永远难以忘怀的代价。”
……
“所以,”领主城堡的花园内,听见了伊莱那句自问自答,又在心里好一通分析的克拉伦斯总结道,“罗素接下来要报复格达德,所以腾不出手来针对你的普及教育了?”
“怎么可能。”
伊莱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开始第二局激动人心的五子棋,他一边摸棋子一边解释:“罗素不可能直接报复格达德,费尔南多扩张罗素家的时候像个疯子,但绝大部分时候他都相当冷静。如果格达德真的有问题,他会收集证据,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
“啪。”
第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中央,伊莱弯起唇角,用指节叩了叩棋盘边缘,笃定道:“把一切捅到父亲、奥林、我,任何一个人的眼前。”
对于费尔南多来说这是最轻松的做法,罗素只需要搜集情报、甚至连汇总都不需要,随便找一个理由把情报“一不小心”露出来,弗朗西斯的士兵自然会冲向格达德,届时格达德从虚无缥缈的声誉到切实的权势钱财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而费尔南多只需要站在幕后观看。
如果伊莱预想的一切真的发生了,那么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明谋。
“当然,”伊莱耸了耸肩膀,“一切只是猜测,也许格达德根本没有问题,就是突然生出了上进心,说不定要准备复制费尔南多的强大家族之路。”
想象了一下弗朗西斯再出现一个疯狂扩张的罗素,克拉伦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面色微凝,认真道:“那你还是说格达德有问题好了。”
克拉伦斯的样子实在可爱,伊莱笑出了声,连手中的棋子都忘记放下,等到克拉伦斯敲了敲棋盘,他才收敛笑容落下一子,又回到刚刚的话题。
“你说费尔南多·罗素腾不出手来针对我的普及教育,那就更不可能了。”
伊莱确信,就算费尔南多不打算坐看格达德覆灭、而是脑子抽了准备带着整个罗素家族亲自上手,等到腾出手来之后他还是会对普及教育的推行进行阻挠的。
就算整个弗朗西斯都面临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风暴,普及教育就是在有其它应对方法的前提下触动到了贵族的利益。这又回到了伊莱一开始向迪伦提出要普及教育,而迪伦问出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确认贵族会因为生死忍受你打乱金字塔秩序的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