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00)
“回来?”李遇终于有了反应,声音却沙哑得好似来自地狱,“你告诉我,‘失去踪迹’,是什么意思?”
“是……是……”今天殿前的事小姚已经全都听说了,他支吾着,“可那是兵部的文书啊!能信吗?”
他言罢,终于瞧见李遇不再望着床帏,而是偏过头来看着自己,他立马接着道:“陛下您别急,两位小陈大人都在待城呢,陈阁老那边还没有递信进宫,想是快了……”
“奴才去等,奴才去求……”他泣不成声,“陛下,您、您别吓奴才啊……”
“好、好……”李遇突然转身拽住小姚,动作僵硬得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你去……你去等……陈安一定会写信的……他一定、一定会没事的……”
“白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小姚立马起身,现在只要皇帝还能有点反应,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奴才这就去!”
“对……都是骗人的……” 李遇望着小姚离开的背影,一遍遍地重复着,“他们都是骗人的……”
寅时三刻,当小姚真的带着书信返回广明宫时,见李遇已经起身,寝殿的窗户大敞着,他就这么坐在窗边的地上摆弄着那堆纸头。
“夜已经深了,春寒露重啊——”小姚赶紧上前将李遇扶起来,“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呢?”
李遇像是听不见小姚的话,他一把将人推开,执拗地走到窗边,将手中形状怪异的折纸掷向窗外。
折纸离开他的手边,借力也走不了太远,便轻飘飘地栽向廊下的地面。
那里已经散落着一堆纸团。
“怎么就不行呢……”李遇垂着脑袋喃喃自语,随便揪过手边一张纸头接着摆弄,一边忙活着,一边委屈地嘟囔着,“我太笨了……怎么都不行……”
“陛下要做什么?”小姚紧张道:“奴才替您——”
“你不会!”李遇突然发狂似的大喊,将小姚打断,“谁都不可以……只有他折的纸才会飞……我也想折一只会飞的……”
飞去待城替我看看,你究竟好不好……
你到底在哪里……
他觉得眼眶又酸又涨,说着缓缓蹲身捂住脸颊;小姚让他哭出来,他也好想放肆地哭一场,可眼睛干得好似一片经年的沙漠,无论如何都挤不出一滴水来。
“陛下……”
小姚手足无措地想将人扶起来,可李遇已经完全脱力;小姚不是白鸥,没法子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折腾间怀中的信笺滑落在了李遇的脚边。
“信、信!”他好像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陛下,是陈安大人的信!”
待城开战之日当夜,果然就是李遇噩梦惊醒那晚。
已经是五日前的事情了。
当初白鸥带着两千近卫轻骑快马,从江宁到待城,不出十日;这样的距离,若是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三日便可从待城直抵江宁。
那日待城之战大获全胜,白鸥却消失在了山崖边,陈邦带人搜山,两天两夜未果,所以这封信才迟了。
“没有找到尸首。”李遇捧着信,扶着身旁的窗棂,颤抖着起身,“那就没人能说他死了。”
他看着小姚,沉声道:“更衣。”
“陛下……”小姚有些被李遇突然的变化骇住了,他呆呆地愣在一旁,“这刚卯时,天都还没亮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们都找不到他。”李遇将手中的信笺捏成一团,“那朕便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今天还是没有写到重逢..但今天是你们一直想念的小遇儿视角!!!
阿鱼明天万字更新,一定重逢!卡车装糖!!我觉得你们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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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他出宫了。
广明宫内遍布着周哲翎的眼线,皇帝出宫用不了白鸥偷溜那一招,且不说牌子还在白鸥的身上,但说白鸥的身手他也是没有的。
他越不过周哲翎去,所以卯时刚至,他便已经站在了延年殿寝宫的大门前。
“哟——陛下——”延年殿外,几名內侍拦在门前,“这回太皇太后是真没起呢,您可是不能进去啊!”
李遇立在门前,眼神阴鸷,爬满血丝的瞳仁渗着骇人的寒气,他只从齿缝里挤出令人脊背生寒的一个字——
“滚。”
延年殿内,他已经站在屏风外侧,“殿外的奴才说皇祖母没起,那孙儿便只好在这里请安了。”
口中虽是说着请安,他却只是在屏风外侧长身负手而立。
卯时刚至,这一次周哲翎是真的还未起身,只是睡得不大好,被方才殿外的动静吵醒。
“皇帝有好些日子不来了。”她被殿内侍候的老嬷嬷搀扶着起身,披着件外衣靠在床框边,虽是刚醒,却疲惫不堪地阖着眼,“今儿还病着,怎么倒赶了个大早。”
自从上次在延年殿前强行带走白鸥,彻底同周哲翎翻脸,李遇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隔三差五来延年殿请安,不再假模假式地和周哲翎上演那出虚伪的祖孙情深。
眼下周哲翎的话带着明显的揶揄,李遇却全然不在意,只冷冷道:“孙儿天亮便要出发待城,不得不早些向皇祖母辞行。”
“皇帝这是病糊涂了……”周哲翎说着话轻咳两声,接过嬷嬷递上的参茶饮了两口才接着道:“大清早的,跑来同哀家说笑话吗?”
“孙儿年轻力壮,一点小病倒也不妨事儿——”李遇听着屏风那一侧传来浑浊的喘息声,目色如常,“倒是皇祖母年事已高,正是该少些忧思,静心安养才是。”
“你——”
周哲翎怒不可遏,一把砸了手中的杯盏,骨瓷的碎片洒了满地。
若是放在平时,以她的阅历城府,断然不会被这三言两语激怒。
只是从去年入冬开始,她身子就日渐不济,太医都说冬日里的病,等开春就能大好;可现下眼见着春意渐浓,日渐转暖,她的身子非但没有痊愈的迹象,甚至一日不如一日。
这么长时日以来他对李遇的放肆和世家的多番造次都不再有年轻时的雷霆手腕,多少也是为着这病躯所累。
李遇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再是如何纵横三朝,权倾朝野,人,终究逃不过“岁月”二字。
“方才的奴才说皇祖母没起,眼下孙儿瞧着,皇祖母的身子也的确不爽利——”李遇没有给周哲翎机会继续说下去,转身时也未曾行礼,只幽幽道:“那孙儿就在此拜别了。”
“皇帝——”周哲翎冷声开口,“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不过三万多人,便教皇帝这样沉不住气了吗?”她冷笑一声,“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去将兵权把在手里?”
待城主将既然是陈琸的儿子,便是李遇的人;现下首战便大捷,周哲翎正是头疼着兵权旁落的问题,可这神武大将军却没了踪迹。
在周哲翎看来,这简直是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她现在只要等项兴言回待城收拾残局,便可以重新把兵权和待城都握在手里。
这时候皇帝拖着病躯都要朝那待城走一趟,可不就是眼馋那兵权?
“皇祖母多虑了。”李遇喉间一哽,沉了半晌才接着道:“那兵权,皇祖母若瞧得上,拿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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