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侦探(92)

　　“嗯，这种伤即便是事后去法医门诊鉴定，结论也只是轻伤而已。”辅助小哥接了话，又忍不住去挠头，一脸的懵逼之色，“所以术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患者死亡的？”
　　“医生没有操作失误，病情也不严重，那么最大的可能只能是手术中所用的麻醉药物了。”宁远只看了录像，不敢随意下结论，只是示意方媛把麻醉记录单给找出来。
　　“这里。”
　　麻醉记录单上清晰地记录着当时所用的药物，方媛翻出了单子，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了一起看。
　　被指出来的地方，写着“异丙酚”三个字。
　　这是一种麻醉药物，一般在全麻手术时使用，使患者在手术过程中陷入沉睡，感觉不到疼痛。
　　这药并没有什么问题，更是目前的市面上所通用的。不过麻醉药物讲究的是剂量问题，一旦用错，将会给患者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然而三人都看过了，剂量也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对的，是异丙酚。”林建华接了话，“这个是负责麻醉的黄医生在管的，而且每台手术之前，他都会跟患者以及家属讲清楚麻醉药物和剂量的问题，以及术后要不要使用镇痛泵。”
　　“我们的整个流程和具体的操作都很规范，事后我也看过录像，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致于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林建华还是和昨天一样不卑不亢，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骆时在一边记录，宁致从上面扫到了这三个字，发现自己虽然不懂，但居然还是稍微有些印象的。
　　“是和迈克尔杰克逊死因有关的那种药物吗？”他问。
　　“是的，这种药物麻醉效果很好，基本上所有的患者醒来之后，都没有关于手术的任何记忆，就像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当时这种药物被用来给他催眠，因为效果实在太过于显著，导致了他的死亡，这也是家庭医生被认为是过失杀人的依据。”
　　“凡是药物，都存在着副作用，也有一些使用禁忌。尤其麻醉类的药物，更是如此。”
　　在很多重要的手术当中，麻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在早年，不乏有家属追着麻醉师给红包的先例。
　　宁致应了声表示了解，林建华说完了，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坐姿。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挺得笔直。就像是平时坐在门诊里一样，而且很自然，完全没有刻意的成分。
　　“比如呢？什么配伍禁忌？”宁致见对方这样，便稍稍放下心来了，从他的肢体语言方面判断，人显然是坦诚得很。
　　“首先但凡用到这种药物，都需要有相关的抢救设备，因此从大的场合方面，就有一定的限制。其次，异丙酚不能与阿|片类的药物混用，如果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导致呼吸困难、心脏骤停等。”
　　“阿|片类的药物？”宁致被这个名称给吓了一跳。这东西就是从罂|粟提取而来。别说是和麻醉药剂混用了，就连是正常使用、混酒饮用，都有着极大的危害性，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它本身所带有的药物成瘾的问题。
　　就在宁致还在思索的间隙，林建华便应声接了话。
　　“对，所以在使用了异丙酚之后，就连是术后所采用的止痛药物，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危险，我们也会直接避开这些药物。”
　　“那么相关的药物呢，都没有使用吗？”
　　“没有，这些在药房送到护士站的配药单上都有具体的记录。”
　　也就是说是有迹可循的。
　　而且在案发前医院并不能预计患者的死亡，也就不谈事先做好准备的可能了。再者，为了避免争端，这本来就是医院所采用的正规步骤。
　　“嗯，还有其他的问题要补充吗？”
　　“没有了。”林建华语气如常地，配合着结束了这场问询。
　　“怎么样？”
　　林藏等在外面已经有一会儿了，见宁致出来，就拉着人往外拽。
　　不管怎么样，问询只是做一个大致的参考，在尸检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宁致没办法做任何的承诺，却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只能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相信会没事的，放心吧。”
　　事关重大，林藏自然不会没心没肺地笑出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任由宁致错身走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兄弟二人就上午两方面的消息交流了一下。
　　问询到家人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预审队的民警一见宁致进来了，明显是一脸的难色，虽然没说话，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被问询的人并不配合。
　　这人正是昨天在诊室门口大闹的那个。
　　见宁致坐下，他立刻就把头偏到另一侧去了。
　　见到把自己“哄骗”之后又抓来的人，任谁也不大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有一个很好的接受度。宁致对他的这种态度并不意外，却也没什么题外话可说的。只当昨天的事并没有发生。
　　“你之前不是一再强调要见我们队长吗？现在他人就在这里，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可以了。”
　　先开口的是旁边的民警小哥，他说完了又去摸旁边的水杯，等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见了底，为了掩饰尴尬，又赶紧抬起头来朝着那边道，“你的事先放到一边另说，单说医疗事故，你闹了这么一出，本质上也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对吧。”
　　男人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宁致翻出上午的问询记录，准确地找到了需要的信息，直直地看了过去，“李伟是吧，你劫持护士本因你父亲的医疗事故而起，虽然并未真的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从本质上讲，已经构成了犯罪事实。”
　　“现在如果如实说出来，还能构成坦白的条件，但如果像现在一样抵抗问询，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想必你对相关的消息，也已经了解过了。比如我昨天给你看过的那个。”
　　宁远的声音虽然说不上严厉，但是严肃总归是有的。落在李伟的眼中，则又是另一番的滋味了。
　　明明昨天在医院周旋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态度……硬要比较的话，简直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
　　也是……毕竟现在受制于人，李伟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手腕看，看到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脸色虽然没有缓和，但总归是开口了，“这明显就是医疗事故啊，就是医院的不对。除了我，我妹妹、妹夫也是见过的，我一张嘴也没办法编谎话骗你们的。”
　　哦，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明显还是要硬点才可以。
　　民警小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依言做笔录去了。
　　他所说的妹妹妹夫，想来就是在医院大门口奏放哀乐的那两个人，宁致想到了，却不纠缠，“那请你说一下你父亲去世前后的经过吧，从出了手术室开始讲起。”
　　“从首先你和医院的描述来看，手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对吧。”
　　“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医生说人已经没事了，等麻醉的药效过了，人就会醒。”
　　“当天夜里，我爸确实也醒了。虽然伤口很疼，但也在预料的范围里面。这事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还想着等医院这边忙完了，就来报警告那个小兔崽子。”
　　“结果就在前天下午，也就是手术的第二天，我本来还在病房里跟他说话，哪知道说着说着，他人就开始呼吸困难，那个小屏幕上的线也变得特别不稳，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之后抢救倒是也做了，可人还是没有救回来。”
　　诸如此类的，还夹带着咒骂医护人员的一些脏话，宁致没理他，反而是抓到了别的重点。
　　“当时刺伤你父亲的人是谁？在此之前，他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的不适？”
　　“没别的。”李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就是有些轻微的咳嗽，白天没事，偶尔夜里咳一下。特轻微的那种，不会影响手术的效果，更不会因为咳嗽就没了吧。”
　　“至于伤他的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当时送我爸去医院的是学校的保安。估计他们应该看见了。”
　　

　　☆、111

　　“那具体位置呢？”
　　“具体的我也还不清楚, 我们前天赶去医院的时候, 就是和保安打了一个照面。”男人朝着椅子的后半部分蹭了一下, “后来我妹夫说好像就是在校门口。”
　　这校门口的事可真多。
　　宁致听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却也不想在这方面多做纠缠, “具体的情况我们会调查, 现在还是请你具体说一下你父亲的病症吧。”
　　“印象中他的身体很好，虽然看着有些偏瘦。”
　　后面这句话的效果是显著的, 男人的表情有些松动, 而不像之前那么敌对的状态。
　　“我爸的身体确实挺好的, 虽然是上了年纪, 但作息规律，也经常跟着学生们做锻炼, 说起来可能比我们这些经常加班、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人好多了。”
　　“你之前提到的咳嗽呢？程度如何？”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宁致及时地提出了新的问题。而且咳嗽这病症，实在是可大可小。况且对方年纪大了……万一是什么大病的前兆也说不定。而医院没做相关的检查, 这时就只能背这样的黑锅。
　　“说是咳嗽，其实就很轻微，现在马上就换季了，多半就是流行感冒引发的。如果要严重起来的话, 他会给我和妹妹打电话的。”
　　“所以其实你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对吧。”
　　“这不是忙……的嘛。”被宁致噎了一句，男人的表情立时有了些讪讪，更绝口不提之前自己是如何保证又如何说出具体症状的事, “虽然在事发前我没亲眼看到，但昨天我爸他醒来以后，也确实没有咳嗽，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查房的医生和护士。”
　　他又自信起来了，尾音在高高地扬着，宁致有了基本的判断，和旁边的民警小哥打了声招呼，便也出来了。
　　“这个也没办法，一旦遇到这种事，两方都肯定是要拼命推卸责任的。医院说自己的治疗手段规范，至于家属，自然会说患者本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宁远听完了他哥的言论，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略微抿了一下嘴，“等会儿做尸检的时候，我格外留心一下呼吸系统就好了。”
　　鼻、咽喉、气管、支气管、肺部，整个呼吸系统都与感冒、咳嗽等息息相关，如果有相对严重的病症，那么在器官上必定有相关的体现。
　　“嗯。”宁致应了声没多说什么，宁远则转身去了地下一层。
　　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衬得办公室里的灯更加的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