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侦探(107)

　　宁远一边说话，一边将粥碗放到了一边，宁致还要添，被他挡住了，只好继续就着案子往下说。
　　“如果说李大爷的死与我们有关只是推测的话，那么林飞飞的死似乎让这种推测更准确了些。他当时从医院逃走，之前再也不曾露面，哪知道再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他的死讯了。”
　　“当时那个带他逃离搜索，对医院地形很熟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而小巷里留下的痕迹也同样符合这种猜测。我心里是有些怀疑，但是并不敢说。”
　　“哥哥怀疑的是林叔叔吧。”宁远吃完了东西，顺手把餐桌上的碗盏全部收回了洗碗池里面，“这种怀疑虽然骇人听闻，但其实也存在着一定的合理性。”
　　“第一，李大爷的案子，林飞飞和他都是涉案人。他在救治李大爷中发现了林飞飞别的错处，想要洗脱自己的嫌疑，或是拿这个做威胁。”
　　“第二，他当时并没有在上班，因此不需要坐门诊或者干别的工作，因此他是有时间条件来完成救援林飞飞的行动的。”
　　“但第一点很容易推翻，尸检是由我自己来做的，可以确定林飞飞只刺了那一处，也不会让人到了危急的程度。虽然我们在病房里没有找到复方甘草片，但目前查到的最大可能，李大爷就是因为这种药片和异丙酚过敏而导致的死亡。”
　　“把这些都串联起来，如果李大爷和林飞飞的死都是因为知道那个新的目击证人，而林叔叔是嫌疑人的话，却也有一个最大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是动机问题，对吧。”宁致见弟弟越说越激动，摆摆手让人先平静下来，自己却是苦笑了一下，“又绕回动机来了。林叔叔这个我们只是凭空猜测，但林飞飞却是两案货真价实的凶手，为何却查不到任何动机呢？”
　　“林飞飞找林藏说有事要谈，谈的就只是林飞飞这一个案子吗？他确实需要避讳，但当时的情况并没有对林叔叔有半点不利，他又如何需要先关了审讯室里的设备，后面又大晚上地出去见人呢？”
　　“他只要等，等我们查到口服止咳药只是病人自主的行为，而不是他下的遗嘱就是了。医院里各司其职，林叔叔本就没有和呼吸科那边抢生意的必要。”
　　“吃止咳药是病人自主的行为就可以证实医院没有任何责任。”
　　宁远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话说了，“或许事实就是这样，李大爷的这场医疗事故根本就不存在，是我们在开始调查的最初就偏离了路线。至于那林飞飞，他刚刚出狱，或许真的只是寻衅挑事也不一定，根本就与我们无关。”
　　“而最后杀害他的这个人，可能也只是别的仇人，而与我们家无关。依照他的性格，或是惹了别的人也说不定。”
　　“那天家属过来认尸签字，什么也不说，一上来就把罪名直接扣到了我们头上，想来林飞飞的姑姑，只知道我们一家与他有过节。”
　　“当然她也可能是不知道全部的事实，但如果说这些所有的事情都能算是巧合的话，那也未免实在太巧了。”
　　宁致摇摇头，很快否认了这种可能。
　　“啊，我知道的。”宁远早前已经听了很多次那句话，现在也害怕被数落，赶紧直接说出来了，“所有的巧合都是带着面具的必然对吧，很多人都这么说。”
　　“但我们现在，也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控谁啊。”
　　宁远说着说着就笑了，去了猫房把瓜子抱出来撸毛。
　　宁致留在原位没走，宁远正撸得高兴，他却冷不丁说出一句话来，“没有动机是不可能的，如果别的都不能成立，也只有这串珠子值得我们探究一下了。”
　　“这珠子怎么了？”
　　宁远正在挠着猫下巴，动作不由顿住了。
　　“这东西的存在本就违背常理，能……”说到这里，宁致便也停住了，他并不想直白地把那句话给说出来。
　　“它确实能称得上是奇珍异宝，但对于不知情来说，就只会认为我们家迷信才请回来的东西罢了，除了我们自己，又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知情的只有父母和两个，这么些年，一旦有人问起，我们也都是这么说的。他们又都是守口如瓶的人，断不可能会把事情泄露出去的。”
　　宁远接了话，把自己说服了，才又继续撸猫。瓜子被撸得高兴，正伸长了脖子等着挠下巴，舒服得直发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如果没有人知道这珠子的秘密，或是完全没有人怀疑的话，那么之前在支队，又是谁动了它呢？”
　　宁致被思路搅得心烦，伸手去逗猫，却被瓜子虚虚地搭了一爪子，龇牙咧嘴地往回收。
　　“我想来想去，惯用那个卫生间的人其实也并没有几个吧。”
　　“哥哥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怀疑林藏。我们法医组谁也不会和你们混用卫生间，就连是师兄也不会。你和林藏的办公室都离那间卫生间不远，他能常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宁远把瓜子逗高兴了支使着它打哥哥，宁致被说中了有些尴尬，却也不好再辩驳什么，只好挤出这么一句来，“我也不想怀疑，毕竟一起长到这么大，他的为人我也很清楚，但最近这段日子，疑点也实在太多了。”
　　对啊。
　　即便只是怀疑，但对方是好友，自己也绝对不会轻松。
　　宁远知道他哥的难处和纠结，没再说什么，很快便也把话题岔开了，“那林飞飞这案子还有别的线索吗？之前那个中学生呢？”
　　“事后许阳去查过学校和宿舍楼里的监控，可以证明他说的就是实情。也问过宿管阿姨和他的室友，都能证实他后面就与案子无关了，网吧里的事只是意外。”
　　宁致一边说话，一边把备忘录里划掉的页面给弟弟看。
　　嫌疑人又被排除了一个。
　　但那晚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点儿都毫无头绪了。
　　事关到自己和身边太多重要的人，宁远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而第二天他刚到支队，还没有进办公室，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袖子。
　　

　　☆、128

　　因为这段时间精神有些敏感的缘故, 宁远在被拉住的那一瞬间简直是生生被吓了一跳。
　　他一回头, 发现拉他的人居然是DNA实验室那边的法医, 一句师姐还没有叫出来，人就被直接拉着进去了。
　　“怎么啦？”一来单位就遇到这种情况, 宁远把惊讶直接挂在了脸上。他跟着往里走, 回过神来便赶紧笑了一下。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法医小姐姐拉着人继续往里, 末了又走到门口重新确认过门是否关好了。
　　这是……
　　宁远被弄得更加好奇，不由地朝着四周扫了一圈, 然而却也未曾发现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他还要再看, 法医小姐姐却已经哒哒哒跑回来, 又去旁边的办公桌上拿了几张纸过来, “这里有一份新出的鉴定报告，你先看看吧。”
　　“是林飞飞这个案子的吗？还是李大爷那边又有了新线索？”宁远郑重接过, 脸上却还带着笑意。看他师姐表现地这么反常, 或许是有了什么新的重大发现也说不准。
　　“我拿不准，你自己看吧。”
　　法医小姐姐递完了东西就站在一边摆弄指甲。
　　然而因为工作需要, 她也只是留着最天然、最简单的那种，这样看着毫无美感，反而是添了几分的不自然。
　　？
　　这种情况方媛那边常有，然而放到性格大方的师姐身上确实有些突兀, 宁远颇有些懵逼, 对这份报告的好齐心也就越大了。然而等他堪堪扫过几眼，脸上的笑意便也直接停住了。
　　“宁远你看完了吧，有什么感觉？”
　　法医小姐姐一直都在旁边站着, 宁远一抬头，便正好对上了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目光里带着十足的小心，是宁远在平日里很少在她身上看到的那一种。
　　突然地，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只好笑了一下。
　　“可能是我判断失误，等会儿我会重新再检测一次的。在此之前，希望你也小心吧。”
　　法医小姐姐也跟着回笑，但这笑意里却是十足的认真。她还是带着纠结，一会儿摆弄指甲，一会儿捋捋头发。
　　宁远看着，突然就有了一种搞怪的念头。
　　“师姐就这么信我吗？”他把鉴定报告放回到原处，摸了摸左侧的嘴角。
　　不同于之前的形象，看着迷人而危险。
　　法医小姐姐愣神的间隙，宁远却是瞅准时机跑出来了。一关上门，他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挂不住。
　　方媛从中间的楼梯上来，还没走出几步，正好把这变化看在了眼中。
　　她起初觉得不明所以，后来又生出些猜测，却也没上赶着说话，匆匆走了。
　　那份鉴定报告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就被人放在坐着的椅子下面。
　　你生怕别人看到，却又担心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会炸掉。
　　这种感觉令人坐立不安，却还惹得你忍不住地要侧身低头看看。
　　几乎一整天的时间，宁远都沉浸在这种焦躁里面。
　　手头有工作的时候还好，但一旦闲下来，那件事情就又像幽灵似的，一下子便窜回到了脑海中。
　　这份工作压力大，节奏快，但只要用心，便也能调节的过来。因此，可怕的并不是外界的压力，而是内心的质疑。
　　宁远在这种令人不安的氛围中自我纠结了一天，下午下班的时候，还是把参与本案的人都叫到一起了。
　　“宁法医是有什么事情吗？”和往常一样，还是方叶蹦跶得最欢。只是少了林藏和他应和，显得孤掌难鸣，有些尴尬。
　　“远远你怎么了？是不是案子有了新发现？”宁致出来得最迟，正从楼梯口朝着大厅这边走。兄弟二人站在了一起，众人的目光更集中了。
　　骆时和平常一样规矩，方媛却没来由地有些紧张，朝着她师姐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匆匆一碰，对方便躲开了。
　　“是有些新发现。”宁远朝着众人的脸上扫过一圈。
　　法医小姐姐朝她努嘴，却也没说什么。
　　“到底怎么了？”
　　宁致把这互动扫在眼中，能明显地感觉到不对。他近日本就敏感，朝着弟弟催促了一句。
　　“案发现场采集回来的生物检材有了比对结果。”宁远硬着头皮把话说了，斟酌着下一句要说什么。
　　“现场不是被嫌疑人打扫得很干净吗？哪里来的……”
　　“是第二次勘查的结果，队长和师兄去的。”许阳的疑问还未完全问出来，就被方媛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