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A联姻对象他不愿离婚(261)
他先将餐盘放在一边的小桌上,然后将小桌移动到病床边,再坐下来,将那个小碗端在手中,搅动了两下汤勺,对着方引硬邦邦地扔下两个字。
“早餐。”
这是一小碗被炖得清亮的鸡汤,连油花都被撇得很干净,看上去是用了功夫的。
谢积玉盛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方引的面前。
“等放凉一些,给我吸管,我自己喝。”
但谢积玉就像没听到一般,琥珀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勺子坚持地悬在方引的唇边,大有要天荒地老的架势。
方引无奈地张开了口。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主要靠静脉营养注射,也只能喝一点流质食物。
于是就这么一勺一勺地慢慢喂着,一小碗也很快见底了。
谢积玉站起来,将碗放到了一边,方引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我想……”
但他还没有说完,谢积玉便将一个浸过热水之后又拧干的毛巾按在他的脸上,将所有的话头都堵住了。
毛巾轻柔地依次擦过方引的额头,眼睛,脸颊和下巴,然后又落回了热水当中。
方引坚持开口:“那个芯片的事情……”
他话没说完,谢积玉就已经端着空碗离开了。
医生擦着他的肩膀走进来,笑容满面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方引只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喉头有些水肿,应该是插管后刺激导致的。手腕是钝痛伴烧灼感,手指末端感觉麻木,桡神经区域明显,运动功能……”
他的话头在此刻顿住了,不过也很快释然。
“……应该需要比较长的恢复期。”
医生查看着边上监测仪器的参数:“不用着急,你也是医生,自然明白这得慢慢来。”
方引心里想着“医生”这两个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是啊。”
“明天就能靠岸了,到时候再做更加精细化的修复,也对恢复有利的。”
“给你们添麻烦了。”方引望着海面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其实我估算过失血量……本应该没有机会救回来的。”
医生的神情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确实很危险。”他顿了顿,认真地看向方引,“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说明你命不该绝,向前看吧。”
方引看向医生:“过去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两天前的晚上得到了待命的消息,跟很多同僚一起上了船。后来船停了,好像有隐隐约约的枪响。但当时我们都在很安全的地方,所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得到消息说病人割腕自杀,让我们先去准备抢救。”
医生眼睛转了转,回忆着。
“很快,谢总就抱着你跑进了手术室……当时真的是太凶险了,还是在海上这种并不确定因素多的地方。”
方引又问:“他的伤还好吗?”
医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挺好的,伤口不严重,只是有些感染,吃药休息就可以了。”
“那个芯片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这完全是违规操作,但谢总的要求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医生硬着头皮开口,“就切了个口子把芯片放了进去,几天之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当时谢总很着急,都没让我打麻醉,十几分钟就……”
方引忽然皱眉:“没打麻醉?”
医生面对同行,觉得自己职业道德的瑕疵又一次被掀开了,勉强地开口:“是谢总硬要求的……”
方引缓缓地深呼吸了几下:“知道了,谢谢。”
术后的第一天只能少食多餐,每次只能吃一点点,谢积玉隔两个小时就会端着小碗走进来。
有时候是米汤,有时候是牛肉汤,都做得非常精细,是适合病人的。
只是他的神色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不愿意跟方引多说话的模样。
而方引也不勉强了,两人在这后来的几次进食时间内一个字都没说过。
偶尔护士会进来换药,看见这样的情况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点不解。
终于到了晚上的最后一餐结束,夕阳只留下了一点点余晖,方引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一些,大脑也没有那么眩晕了。
他让护士扶他下床,想去甲板上看一看。
护士的神情有些为难:“外面气温低,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能出去。”
方引看着她,总想起以前医院里的那些同事,也不想勉强她,便说算了。
晚上谢积玉拉好了船舱的帘子,解开方引的上衣,用毛巾沾着温水帮他仔细地擦洗。
两人在这个过程中都非常安静。
只是当他为方引换好上衣,将手放到病服裤子上的时候,方引皱着眉拒绝:“不用了。”
谢积玉不为所动,拇指已经勾住了裤腰。
方引下意识地抬手要按住自己的衣服,但这个动作一下子牵扯住了他的伤处。
他痛哼了一声,脸都白了,立刻缩起了身体。
谢积玉手一抖,立刻抬头看着他:“怎么样?没事吧?”
方引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都出了汗,只能感觉尖锐的疼痛从伤口处一圈圈地扩散。
谢积玉很明显地慌了起来,按响了呼叫铃,医生一分钟左右就冲了进来。
“没事,不小心,用到了手。”方引面色苍白地挤出了几个字,“缓缓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是医生还是帮他检查了一下,边观察伤口边问问题。
谢积玉无措地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医生花了十几分钟发现的确没出问题,再次严厉叮嘱千万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这才出去了。
这时,谢积玉却忽然上前轻轻地抱住了他,声音哽咽:“对不起。”
方引的呼吸被平复了下来,却也感受到了身上这个人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扶我坐起来。”
谢积玉小心地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眼睛红红的。
“还生气吗?”方引侧着头望着他,瞥了一眼船舱顶部直勾勾对着自己的摄像头,“想发泄就发泄出来,反正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今天我的人去检查那艘走私船的时候,发现关着你的那个船舱门锁上有血迹。医生帮忙化验了,是你的血型,怪不得我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手上就有伤口,你是想撬锁逃出去吗?”
方引利落地回答:“是。”
“可这是在公海上,你打算逃到哪里去?”
方引声音弱了一点下来:“当时没想那么多。”
谢积玉唇线紧绷,就这么盯着方引的眼睛,声音都压在喉咙里:“那帮人当时喝醉了,我要是来得晚一点,你就跳进海里了吧。”
方引沉默了下来。
当时情急之下他确实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要先采取行动。
只是冷静下来想想,船在公海上像个会移动的监狱。
如果他当时真的成功从那个破船舱里逃出来,或许跳海是唯一的去路。
“看来我说对了。”谢积玉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苦涩,“我要是去晚了,就得去海中捞你;可我去得及时好像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差一点就没了。”
就像一场骤雨降临,重重地将alpha的眉眼给下得垂了下来。
“我真的要被吓死了。你当时一点意识都没有,皮肤冰凉,呼吸都快没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就像要流干了一样……真怕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谢积玉忽然弯腰,紧紧地抱着方引,嗓音哽咽。
“后来终于送到了抢救室,医生说你不仅两个手腕都割伤了,还都伤在最致命的地方。但凡再晚个五分钟,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当时手术过程中你一度断了呼吸,我以为……我真的以为你要……”
泪水透过薄薄的病服沾在了方引的身上,让他产生了似乎被烫伤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