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公子本地郎(184)
姜乃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英伦风的制服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如果自己手上那捧花没有被挤得七零八落的话……活脱脱就是刚被告完白,和恋人来吃烛光晚餐的感觉。
……烛光晚餐?
姜乃猛地抬头,差点撞上托着餐盘下楼的服务生。
“啊!”
“当心。”陈君颢一个侧身把人护在身后。
“不……不好意思。”姜乃慌忙道歉。
服务生冲他笑了笑,快步往楼下去了。
“没事吧?”陈君颢把他的手牵紧了些,“这楼梯会定期打蜡,容易摔,我以前就在这摔出个大包。”
姜乃摇摇头,两步跨上台阶,跟紧了些:“你经常来?”
“我爸妈经常来。”陈君颢说,“我就是个蹭饭的。”
姜乃侧头看他。
“紧张”两个字都几乎刻在脑门上了,另一只手总攥着衣角,也不知道在摸什么。
经理带着他们到三楼包厢落座。暖黄的灯光映着深棕木墙,木质调香薰混着隐约的钢琴声,小窗外就是步行街的霓虹夜景,倒也挺别致。
姜乃陷进沙发里,心口虽还有点闷闷的,但也确实惬意不少。
陈君颢向经理讨了个小花瓶,又确认了牛扒的熟度,这才让人离开。
姜乃把花放到一边,盯着他倒柠檬水的手。
包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若有若无的古典乐在流淌。
“你在紧张?”姜乃突然问。
陈君颢手一抖,水溅在桌布上洇开一片。
“你紧张什么?”姜乃眯起眼。
“没、没有。”陈君颢手忙脚乱地擦桌子,摆刀叉时又不小心碰掉了餐巾。弯腰去捡,脑袋还差点磕到桌角。
姜乃托着下巴看他忙活,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好像他平日里那股大大咧咧的肆意劲儿一下子收得紧紧的,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服务生送上了前餐的面包,陈君颢仔细给姜乃那份抹上黄油,又拿过那束七零八落的花,把仅剩的几支完整的挑出来插进花瓶。
姜乃小口吃着面包,脚尖在桌下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
陈君颢愣了愣,红着耳尖抬起头:“嗯?”
姜乃舔了舔嘴角的黄油,歪头看着他:“你从刚才就在忙活什么?”
“啊,我……”陈君颢手忙脚乱把包装纸一扯,“马上好……”
他三两下把花瓶里的花重新扎好,还笨手笨脚地捏了个造型。
姜乃盯着他手里歪歪扭扭的小花束,有些意外:“你还会包花?”
“我爸会,”陈君颢说,“小时候总看他给我妈弄这些。”
他把花递给姜乃:“我好久没弄过了,凑合看吧……本来还挺好看的……”
姜乃接过花,指尖碰了碰卷边的花瓣,抿了抿唇没说话。
“还有这个,”陈君颢从口袋摸出个木盒,推到他面前,“本来想吃完饭再拿出来的……”
“这是什么?”
“惊喜。”陈君颢耳朵有点红。
木盒不过巴掌大小,顶上还刻着个精致的高音符号。
姜乃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八音盒?”
“嗯。”陈君颢喉结滚了滚,“打开看看。”
姜乃摸了一圈没找着发条,索性直接掀开盒盖。
童谣的旋律立刻叮叮咚咚地流淌而出,暖黄灯光下,两枚银色素戒静静躺在绒布上,泛着温润的光。
姜乃顿时愣住了。
清脆的乐声渐渐散去。
姜乃盯着那两枚戒指,有些不知所措。
很意外,也很惊喜,可胸口一下子太多情绪堵在那,揉成一团乱糟糟的毛球,理不出个头绪。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陈君颢,陈君颢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
“你……”
“喜……喜欢吗?”陈君颢声音有些发虚。
姜乃小心地把圈口略小的那枚取出来。
素圈的款式很简单,仔细看中间还有一圈流线模样的凹痕,里面镶着一道细小的银线,闪着细碎的璨光。
低调,但别出心裁。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道碎光,突然觉得胸口涩得发疼。
“我本来……”陈君颢嗓子有些发紧,“计划得好好的,花、戒指、八音盒,还有这顿晚饭,就像拆礼物一样,一份一份地送给你……”
“结果全都搞砸了,”他喉结用力滚了滚,“花被挤烂了,还惹你生气,让你受委屈……对不起……”
姜乃看着他,眼睫投下的那片小小的阴影在微微颤动。
“其实今天……”陈君颢顿了顿,“是个特别的日子,只是你不知道。”
“什么日子?”
“喜欢姜乃纪念日。”他抬起头,认真对上姜乃的视线,“一个月前的今天,我确定自己喜欢上了你。”
姜乃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很蠢,”陈君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垂下眼,声音越来越小,“但我看小说里都会过些奇奇怪怪的纪念日……”
“小说?”
“呃……不是,”他忙干咳一声,“我、我爸妈……他们就这样。”
姜乃捏着戒指犹豫片刻,慢慢套在了中指上。
尺寸刚刚好。
手指突然多了道温厚的银光,他盯着看了很久。
“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第一场排练的时候,”陈君颢说,“店里没有成对的男戒,就订做了一对。”
“你怎么……”
“尺寸我知道。”陈君颢挠了挠脸颊,“我成天捏你手,早就记下了。”
姜乃又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拿起手边那束歪歪扭扭的花。
蓝白的碎冰玫瑰衬着指间的银光,像是湛蓝夜空里闪得最亮的那颗星。
陈君颢的想象或许就是这样的吧,他捧着盛开的花,戒指在指间发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简单得像是美好的童话,还带着点儿蠢,但偏偏就是这货的直男脑袋能想得出来的事。
姜乃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的。
高兴是有的,他很高兴,他没收过多少礼物,更从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戒指总被人们寄托太多的情意,戴在手上沉甸甸的,可心里却是轻飘飘的。
他也有点想笑,想到陈君颢跟个傻大个似的往首饰店里一杵,张口就问有没有一对男戒的样子,指不定有多少人看着他。
不过这家伙脸皮厚,肯定不当回事。
堵在胸口的那团毛球悄悄松解了些,虽然还有些发闷,但毛线上细小的绒毛却挠得他心尖发痒。
这个惊喜,他真的很喜欢。
“其实这家餐厅,”陈君颢深吸了口气,“是我爸妈经常来约会的地方,”他抬起眼,“也是我爸跟我妈求婚的地方。”
姜乃愣了愣,心脏莫名跳得厉害。
“小时候只觉得这里的罗宋汤好喝,还总嫌他们在餐桌上的腻歪很烦人……”陈君颢说着,突然笑了,“直到跟你在一起了,才明白这种地方的意义。”
他伸手握住姜乃的手:“我其实,在拍拖这些事上真的一窍不通,我只知道,我想看你笑,看你开心。”
“我今天搞砸了一切……”他哽了哽,“如果你心里不舒服,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皮糙肉厚还心大,耐得住。”
姜乃感觉指节被捏了捏,陈君颢正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戴戒指的地方。
“但我不想你憋着,”他轻声说,“这么特别的日子里,我想你记下的都是好的,都是些开心的。”
姜乃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捻过八音盒里的另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