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老实人(33)
他越说,江清韵听得就越心疼,恨不得把厉潮揪出揍一顿。
这兔崽子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人家眼睛看不见,把人拐了结婚还不说,甚至连身份都要瞒着。他自己瞒还不够,还要连着他们一起……
她抬脚,往厉潮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跟宋时眠说道,“车子的事爸爸妈妈可以帮忙,虽然这些年没攒下什么钱,不过……”她卡了卡,“首、首付的钱应该是有的。”
宋时眠也没跟她客气,笑着接纳了,毕竟省的是自己的钱。
“那多谢阿姨了,我看了看,要不了多少,五六万差不多。”
这下不止江清韵,就连不说话的厉劭都忍不住看了厉潮一眼。
后者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买车他知道,首付只要五六万他还真不知道。
江清韵忧心忡忡,“这五六万的车能开吗?”
宋时眠跟他解释,“不是五六万,是首付五六万,车子大概十多万吧。”
她很想跟宋时眠说,要不她直接给他买了就行,毕竟厉潮小时候的零花钱就不止十多万了。
可碍于厉潮给她的人设,她只能把话憋在心里,心里头对宋时眠更心疼了。
她拉过宋时眠的手,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他手心。
“我完全不知道团团他喜欢的是男孩子,所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里面是个镯子,是团团他奶奶给我的,是厉家传给媳妇的物件。规矩放在这里,不管是男是女,这该给的还是要给,你戴不了,放家里当个摆件也可以。”
“还有这个……”她招了招手,站在她身后的人很有眼力见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到她手里。
她把那个红包又放到宋时眠手里,“虽说你们不打算办婚礼,但这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这个啊……也是给你的。”
宋时眠捏了捏,隐约感觉像个红包,“这是?”
江清韵笑道,“改口红包,收了红包要叫什么?”
宋时眠愣住了。
人和人的关系就这么奇妙,前几天,两人不过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一转眼,却成了最亲密的亲人。
他微微涨红着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开口了。
“妈……”
然后是厉劭的。
比起江清韵的,他的红包捏着很薄,但触感不太像现金。宋时眠伸手一摸,发现是张银行卡。
比起何灿跟他科普的那些,厉潮的父母简直好得不像话。不仅没有嫌弃他是个盲人,甚至还对他很好。
要不是两个人男的结婚没有彩礼一说,江清韵恨不得把彩礼也给他了。
宋时眠手里捏着厚厚的红包,站在路边和厉潮一起送他们离开,在心底微微感叹。
难怪厉潮这么老实巴交,原来是继承了父母。
不爱说话,老实木纳的父亲,以及热心肠的母亲。
等看着他们离开了,厉潮才拉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宋时眠搭着他的手上了车。
他靠在副驾的位置上,下巴蹭过男人有些硌人的发顶,“你和你爸妈说了吗?到时候搬来和我一起住。”
厉潮系安全带的手停顿了一秒,“说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搬过来。”
脖子被他的头发蹭得有些痒,宋时眠别开脸,“我为什么要介意?再说了,我们都领证了,哪有还分开的道理?”
“你说得对。”男人笑了声,“我明天就搬过来。”
在回家的路上,宋时眠没忍住打开红包捏了捏里面的厚度。只可惜他对金钱的厚度没什么概念,心里头像有只猫爪在挠一样难受。
厉潮看见了,回答他,“应该是一万五左右。”
一万五只是红包的极限,并不是江清韵的。
“你爸妈可真大方,我还以为你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呢。”
“还好。”厉潮回答他,“那是因为他们很喜欢你。”
坐在旁边的青年不像刚刚在酒店那样紧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没什么形象的窝在车上,眉目间带着舒适的笑意。
“你就吹吧,见都没见过,哪里谈得上喜欢。”
车子拐了个弯,驶进停车场。
“你那么好,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这次他把宋时眠送到了家门口,里面没开灯,只有外面走廊的光照进来。
厉潮背着光,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微微俯身,五官在黑夜里有些模糊。
但宋时眠感到了融融的暖意。
沁得他整个人有些滋滋冒着甜。
紧接着,额头被很轻地点了下,像是某种开始前的预兆。
“可以吗?”
咚!
寂静的夜里,宋时眠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往后挪了半步,微仰着头,唇色红润。
“可以的。”
他说。
男人的眼神落在青年饱满的唇上。那颜色,就像五月坠在枝头的樱桃,用手一按,就能挤出满手的汁水。
充沛、丰盈,带着被蹂躏过的香气,黏糊糊的染满指尖。
适合迎接更深层次的探索。
下一秒,宋时眠感觉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
很轻的触碰,仿佛在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晚安,明天见。”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安抚住有些乱的心脏。
眉梢挂上笑意。
“晚安,明天见。”
-
厉潮回来的时候江清韵和厉劭正坐在客厅等他。
看见他,江清韵朝他招了招手,“团团,你过来。”
厉潮走过去,坐在他们对面。
厉家的别墅很安静,佣人都没在,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三个人。
“团团啊……”江清韵先开口了,“你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妈妈知道亏欠你许多,所以很多事都由你去。可你结婚的事怎么也不跟爸爸妈妈说呢?”
“昨天你说得突然,什么都没来急问你,就着急忙慌的跟你去见人。现在见也见了,骗也骗了,妈妈就想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厉潮垂下眼,“其实该说的都跟你说了,骗人的事我也不想,以后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你……”
江清韵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缓缓叹了口气。
“时眠那孩子我看着是个好孩子,他又是那样的情况,我且问你,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这回厉潮终于抬眼看向了她,那双平日里冷淡的双眸此刻是难得的认真。
“母亲,如果我这辈子要选个人在一起的话,只能是他,也只有他。”
江清韵怔了怔,“可你们才认识一个多星期……”
“你在我的人生里缺失了十多年,怎么就确定我和他只认识一个多星期?”
仅一句话,就把江清韵堵得哑口无言。
比起江清韵,厉劭更为理智。
他把手里的报告搁在茶几上,道,“根据医生的报告显示,自从和他接触以来,你的药量一天比一天重,而且中间还出现过一次失控。”
厉潮浑身的肌肉渐渐紧绷,“我可以控制住我自己。”
“但数据不会说谎,厉潮。”
厉劭冷静道,“你的病情明明之前就已经稳定下来了,可他的出现,打破了稳定。”
“父亲……”
“你能确保你不会伤害他吗?”
厉潮猛地僵住。
好一会,他才松开紧握的手,声音沙哑。
“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他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伤害他。”
在他贫瘠无望的十多年里,有人给他点了道光。
它驱赶寒冷,给他希望。
后来,那道光却先自己暗淡了下去。
他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卑劣的窥探着他的一切。
可哪怕他把他的名字刻进骨肉,嚼碎了吞咽进去,于他而言,他们不过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