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57)
而且如果闹太难看,这么多年的名声也算是坏了,何况他手里还有向仪的股份。
若是不能一击致命,他反而受到更大的损失。
得再思虑周全些。
秦洲晏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是在倾诉,不是在求助。
他只需要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和支持者就好。
秦洲晏剥了些虾放进空着的餐盘里,然后推向他:
“吃一点吧。”
林郗淮看了会儿盘子里的虾,然后重新拿起叉子。
秦洲晏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手,一边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说这些给我听?”
他自然也知道一开始对方攥住他的手,把他留下来是也为了听他和喻宁昭的对话。
而这些背后更深层的意味,他想听对方亲口说。
林郗淮的手顿了下:“更了解我一些,不好吗?”
“为什么要我了解?”秦洲晏再近一步的问。
林郗淮的目光落到对面的人身上,静了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因为我们要共度一段旅程,多了解下同行的人,以免接下来的路途产生分歧,也以防——”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收回视线眼睫微微的下垂。
“以防最后和对方走到目的地,却发现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景观。”
是说旅途,也可以是说别的什么。
秦洲晏看着他笑了:“最后是漂亮的景观吗?”
“还没到,谁知道。”
“那我们现在的‘旅途’进程是?”
林郗淮想了想:“按理来说是二分之一。”
秦洲晏不好奇二分之一,但他好奇别的。
“为什么有个‘按理’?”
“因为目的地没有固定在那。”林郗淮吃下最后一个虾,“看我们有没有人,具有能力搬动它。”
“是不是还要注意搬动的方向?”
“不愧是学霸,很上道。”林郗淮也笑了,“可能搬更近了,或更远了,说不准。”
秦洲晏笑道:“还吃吗?虾。”
林郗淮摇摇头。
他把账结了,两人准备离开。
看着自己前方男人的背影,林郗淮终究还是开了口:
“其实还有个原因。”
“关于留下你听谈话的原因。”
秦洲晏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人,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伊塔伦纳,弗罗莱尔度假村,酒馆外。”
“我想让你知道,我有改。”
秦洲晏几乎是在对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漏了一拍后就彻底的坏了节奏,后面连脚追赶,最终乱成一团。
别人听到这个话,可能会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可秦洲晏立刻就知道了对方说的是什么事,甚至可以在脑子里同步调出当时的画面场景。
那天和乔克他们聚完分开后,两人在酒馆门口有了一场短暂的交谈。
当时秦洲晏对林郗淮说了一句话。
“林郗淮,你不能正视别人对你的喜欢吗?爱情的喜欢。”
现在,对方却说——
我有改。
林郗淮是个如果意识到这是错误,就会去努力改正的人。
他不否认秦洲晏对自己的吸引,也从不抗拒对方的靠近。
同时想了很久,该怎么去处理这一段特别且唯一的人际关系。
最后有些无奈的想着,如果是相同的情况下,面对的是另外一个人,秦洲晏大抵是能更直白轻松些的。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谨慎的放慢步伐,跟着他的节奏。
对方或许是真的没说错,他就是很难搞。
林郗淮的性子和经历使他接受不了急剧快速的感情。
没安全感,信任感也弱,覃卓承和戚夫人事件过后更是如此。
可他强烈的想要排除一些过去对自己的负面影响,不说接受,起码先正视。
于是,从伊塔伦纳在8号公路上的那一通电话,就已经是他冲动下的第一次尝试改变。
这个人太难得,也太过于稀有。
他想给他们一个互相了解的相处机会和时间。
若是因为覃卓承和戚夫人,而让自己从此抗拒一切感情,才是最失败的做法。
只是理智分析是一回事,受伤后的本能防备状态又是一回事。
他需要反复的进行感情确认,静静的观察,小心谨慎的做着判断。
所以他仍不可避免是慢吞吞的、不安的、难以正面表达和回应的。
但是,他同样也呈以积极的态度。
就算不确定最后是什么结果,也期以更多的可能性。
走得会慢一些,但在走,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
这样的心意和状态,他希望能准确的传达给对方。
所以他说,我有改。
秦洲晏的唇角扬起,他语气有些夸张的感叹道:
“你才应该是真正的学霸,进步速度怎么这么快啊。”
“你不要急,我非常非常有耐心。”
林郗淮轻轻的“嗯”了一声。
最后,秦洲晏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融进风中,添了些不明的缱绻:
“林郗淮,你好酷啊。”
很多东西说起来简单,但心里的那关有多么难以跨越只有自己能深刻体会到。
去试图挣脱过往经历带来的情感枷锁,重新构建那些崩塌摧毁的信任,并不是只那轻飘飘的“我有改”三个字能随意做到。
背后又要经历过多少的挣扎、内耗与不安。
何况他们认识的时间还并不长,秦洲晏早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得到现在这样的反馈,真的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秦洲晏伸手给他抚平被风拂得立起来的领口。
“辛苦了。”
林郗淮没有动,声音很轻:“你也是,辛苦了。”
-
两人上了车准备去下一个地点.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夜晚,暴雨就已经先一步落下。
于是最后决定还是回家。
雨滴急急的敲击在挡风玻璃上,很快的流下,像是在上面泼下了一桶水。
然后下一刻又被雨刷扫开。
天气太过于糟糕,秦洲晏开车开得也就慢了些。
在红灯前停下来的时候,他看了眼身边人的人,他似乎是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手里还无意识的把玩着之前喻宁昭递给他的那张名片。
“你要去他那里吗?”
林郗淮摇摇头:“不是最佳选择。”
他解释道:“我和他有些处不来。”
否则这么多年时间,该成为朋友的,早就成为了。
世界上大多数人,并非全好,也并不是全坏。
所以在不违反底线原则的情况下,林郗淮与人结交主要是看相不相合。
喻宁昭明显是否定的那一方。
林郗淮需要的安全感并不只是在感情方面。
好不容易离开了向仪,他也希望能有值得信赖且能够正常合作不带恶意的同事,不管对方是作为合伙人还是上级。
而喻宁昭这人有些不可控,全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
那种情绪稳定带给人的信任感,对方给予不了。
以前在向仪,他们是独立的个体甚至有一定的竞争关系,喻宁昭得罪人并不影响林郗淮在外结交的人脉。
可一旦是利益共同者,那么在外界看来,他们已经是一体的了。
对方行事随意,不可避免的会对他造成影响。
林郗淮将名片随意的放在一旁的凹槽里:“总之每个人的名片我都接了。”
给过他名片的也不止喻宁昭一个人,他都说会考虑。
符合他一惯圆滑谨慎的处事风格,给了自己充足的退路。
“工作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林郗淮随意的曲着手肘,搁在窗框上。
他开口答道:“最起初的时候,我看钱,要赚很多钱是第一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