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53)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贺华庭能够恢复本来的面目,找回少年时丢下的初心吧。”
江裴遗一时没说话,看到办公桌的抽屉,又冷不丁想起什么:“对了,你把那个睫毛罐子放到哪儿去了?”
林匪石摸了一下内置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玻璃罐,略心虚地说:“……随身携带。”
毕竟这是当初他送给江裴遗的“定情信物”,后来他照顾都不打一声就擅自拿走了,江裴遗万一要翻旧账……他又要挨打。
当时把小彩云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挨打过一次了。
于是林匪石在江裴遗开口之前先发制人道:“裴遗,现在想起来,我真的特别感谢你那个时候愿意来找我,跟我一起度过那段有惊无险的时光,而不是我孤零零地一个人面对……否则我可能真的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死掉了。”
江裴遗抬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
林匪石被他扫了一个机灵,又补充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擅自做决定了,走到哪儿都带着你,不去都不行。”
江裴遗这才“嗯”了一声,淡淡道:“冰箱里有水果和酸奶,想吃自己去拿。”
林匪石舔了一下嘴唇,起身去拿酸奶,挑了一盒芒果的,又给江裴遗拿了一盒红枣味的,正要递给他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光点在江裴遗光洁雪白的额头上一闪而过。
林匪石瞳孔骤然一缩,浑身血液都炸成了花,下意识地往江裴遗身前挡去,然而他刚准备抬步,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又硬生生地刹住了车,只是失声提醒:“裴遗!”
江裴遗从来没听到他用这么魂飞魄散的声音叫过他的名字,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单手勾住林匪石的腰往后一拉──
两个人一齐倒在了沙发上,同时窗户玻璃“哗啦”一声整片崩碎,尖锐的玻璃碴子飞溅向四面八方,直接从三楼哗啦啦地“泼”了出去,一枚子弹从江裴遗的眼前穿了过去,“嗖”地一声打在了墙壁上,将白墙烫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市局对面某个尚未完工的建筑上,一个男人趴在钢筋上“操”了一声,三两下将狙击枪装回包里,毫不恋战,手脚并用地快速爬下了钢架。
林匪石的血液一股脑从心脏往外涌,撞的手脚发麻,声音几乎有点走调:“裴遗?你没事吧?”
──他们万万想不到舒子瀚居然是“光速行动派”,距离上个电话打完还不到12个小时,就已经有人过来对江裴遗动手了!
江裴遗感觉身上人的心跳奇快,简直要跳出胸膛似的,恐怕就算有人拿着枪顶着林匪石的脑袋,他也不会紧张成这样。
他扣住林匪石冰凉湿润的手,吻了一下他满是冷汗的鬓角,轻声安慰道:“没事,别怕,根本没碰到我。”
说完他把林匪石扶了起来,让他坐到沙发上,转头看了一眼子弹射进来的方向,走到窗边不停走动地观察了片刻,沉声道:“人可能已经走了。”
林匪石灌了一口冰凉的酸奶,心脏还是扑腾着直跳,嗓子眼里像是住了一只土拨鼠,缓了一会儿,他才心事重重地说:“这样不行,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舒子瀚随时都有可能对你下黑手,太防不胜防了,就算躲的了一次,也躲不了十次百次,要找个理由牵制住他们。”
可是对于沙洲来说,江裴遗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江裴遗活着一天,贺华庭的身份就随时都有可能暴露,沙洲想在重光市立足,江裴遗是非死不可的。
而林匪石暂定的计划就是将沙洲大部队全都套到重光来,然后找机会一网打尽──这就陷入了一个矛盾中。
林匪石单手撑在太阳穴上,自言自语道:“只要能想个办法,把我们捆在一起就好了,要制造出一个‘江裴遗死了贺华庭就会暴露’的条件,也就是说,要找到一件事是你我知道而贺华庭完全不知道的,然后开一个第三人视角……”
江裴遗后腰靠在桌子上,蹙眉道:“可是我们跟贺华庭接触的时间太短了,还不知道他都知道了什么。”
林匪石沉默了许久,脑子里的每一个零件都在最大功率地运作着,几乎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响声,忽然,他开口道:“裴遗,你还记得赵霜吗?”
时间过去那么久,江裴遗几乎已经忘记这个半夜跑路的在逃嫌疑人了,下意识回应道:“记得,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轰隆一声打开,一群魂飞魄散的同事蜂拥而入,声音“一山更比一山高”,叽叽喳喳道:“江队,林队,怎么回事?我们刚才听到枪声了?办公室的玻璃怎么碎了?有人受伤了吗?”
林匪石慢吞吞地说:“……谢邀,暂时还完好无损,不必惊动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有从开文追到现在的吗?我印象里应该是有的,快告诉我我是不是三个月从来没请过假!【超有底气
另外,我下一本书一定写大纲、攒30w存稿再开文,连载更新太让人头秃了。
谢谢李于同学的雷
第113章
林匪石说话的时候,一排视线齐刷刷打在他身上,一个刑警扭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窗户,还有地上细碎的玻璃渣子,忍不住颤颤巍巍道:“林队,是什么人开的枪啊?”
江裴遗淡道:“狙击手。现在已经离开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满屋子刑警:“……”
──狙击手还不用大惊小怪吗?
祁连关心道:“你们两个没事吗?”
林匪石抬手轻轻按了一下肩膀,面色如常道:“没事,我跟你们江队都没受伤,爱神保佑我们呢,别担心,大家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对方是冲着江队来的,不会牵连到各位,大概是谁我心里有数,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
“对了祁连,子弹送到物证科让他们研究一下,看有什么线索。”
“是!”
刑警们看两个人确实毫发无伤,才心惊胆战又六神无主地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他们这些小碎催都心知肚明,这两个支队长虽然名义上是刑侦支队的一份子,但是其实从来没有完全融入过重光市局,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是留不下他们的。
而大多数“并肩作战”都是省厅派人来的,他们并没有得到上级的信任……也被排斥在计划之外了。
其他人走后,江裴遗低声询问:“你肩膀没事吗?”
刚才林匪石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他身上的,不知道包扎的伤口有没有裂开,林匪石“唔”了一声,不痛不痒地说:“没事,都快好了。”
他抬步走到窗边,弯下腰随手捡起了一块玻璃渣,轻声道:“没想到舒子瀚的行动这么快,昨天半夜的电话,今天就有杀手过来了──你觉得那个人是专业狙击手吗?”
“可能是退役特种兵,别的不说,跑的是挺快的。”江裴遗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审时度势毫不恋战,这种对手是很可怕的。”
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着林匪石:“你刚刚说赵霜是什么意思?”
──自从林匪石身份暴露,各种突发情况就像一个大雪球从高处马不停蹄地往下滚,赶的他们拔腿往前跑都来不及,根本没有时间回去想想过去发生了什么。
要不是林匪石说起赵霜,江裴遗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一号人物存在,现在想想,为赵霜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可不就是林匪石吗!
“赵霜确实是我放跑的,那时候我不得不表明立场,稳固自己在沙洲里的地位,”林匪石捏了一下眉心,“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儿,B市的一个村庄里,是我一手安排他过去的。”
“我刚才本来是想打算利用他一下,暴露出他的位置,旧案重启,再让省厅的人过来明面上协助追查──这个案子贺华庭是完全不知情的,如果让他一个人来处理肯定会露馅,所以必须由你出面跟他们讨论交流,这样舒子瀚就没办法对你下手了……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多能拖延一个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