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87)
平静,温和,仍带着棱角……盛明谦眼眶周围是连续熬夜之后固有的青暗色,看上去真的累极了。
叶涞视线移动到盛明谦的眼尾,光线太暗,他看了一会儿才分辨出,盛明谦眼角多了两条极细的纹路,慢慢往外延伸。
看着看着,叶涞眉心揪着,心口也跟着瑟缩了一下,不自觉伸出手,在盛明谦眼尾上摁了一下,顺着纹路往后摩挲,以为这样就能把那条纹路擦掉。
算算时间,再过两个月,盛明谦就37岁了。
叶涞手指刚碰到盛明谦眼尾,盛明谦突然抬手握住了叶涞的手指,他眼睛还闭着。
“你没睡着?”喉咙发紧,叶涞声音也紧绷着,像是拉紧的弓弦,他想把手缩回来,但没从盛明谦手心里抽出来。
盛明谦睁开眼,眼底是刚醒的恍惚感,过了两秒钟才看清眼前的叶涞。
叶涞洗了澡,身上的酒味被冲淡了不少,只有沐浴露淡淡的木质香。
“还有五个小时。”叶涞瞥了眼桌上的时钟。
叶涞本意是想提醒盛明谦时间不多了,想他好好休息,但盛明谦听着倒计时,眼里平静深邃的水面突然剧烈波动了几下。
叶涞感受到手臂上突如其来的力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盛明谦拽进怀里,惊呼的尾音被盛明谦吞了下去,床头昏暗的光线也跟着颤了几下。
“呜……”
两道湿热的呼吸在光线下纠缠,叶涞轻吟出声,牙齿被粗暴地撬开,舌尖吞没一切,盛明谦身体里压了那么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像是久未觅食的凶兽。
十分钟后,盛明谦红着眼松开叶涞,呼吸粗重:“我又后悔了,我应该把戒指带来才对,现在就套进你手指上。”
盛明谦摸到叶涞无名指,从指尖摸到指根,模拟戴戒指的动作。
叶涞手指被盛明谦捏得发酸。
除了一个炽热的吻,盛明谦没做什么,跟之前一样,从身后箍紧了叶涞,手心在他身上拍了几下。
“傅翔我一直让人跟着,他的事我已经查过,他以前是傅家的人。”
“哪个傅家?”叶涞动了动肩膀,闭着眼问。
“傅兴集团的那个傅家,傅翔以前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十几年前就被赶出了家门。”
叶涞当然知道傅兴集团,傅兴有两家影视公司,他在新闻上还看到过傅家当家人傅卿云不少花边新闻,除了荧幕前的演员,狗仔最关注的两个人,一个是傅卿云,另一个就是盛明谦了。
“我跟傅卿云这几年有点交集,查到的资料上看,傅翔以前犯的事儿应该不小,明天回去之后我准备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查出点儿什么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盛明谦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就睡着了。
海岛亮得早,五点就微微放明,闹钟响了,叶涞听到身侧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手往身侧摸了一把,床单温热,盛明谦的胳膊也是热的。
盛明谦抓着叶涞手心,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下:“你继续睡觉,我先走了。”
房门打开,过了几秒钟才关上,叶涞睁开眼,瞪着空空的房间,半天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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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之后还有几天别的安排,叶涞第二天就发现广浩波不在状态,总是发呆走神儿,他也不在状态,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玩儿得不痛快,最后广浩波说想走,叶涞也待不下去了,跟他一起上了飞机。
叶涞上机前收到了张一浩的信息,张一浩说去机场接他。
一下飞机,叶涞先收到了张一浩火急火燎的电话:“叶涞,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叶涞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先接到了张一浩的电话。
“没事儿,不重要,我在出口这里等着你,你出来就能看到我了。”
叶涞刚走出闸机口,张一浩挤到前面,把手里的帽子口罩跟墨镜给叶涞戴好,还把手里的大衣给他披上,把叶涞裹得严严实实。
“浩哥,怎么了?怎么把我包得这么严实?”叶涞想笑。
“这位是?”张一浩才看到叶涞身侧的广浩波。
“是我朋友,小波,这是张一浩,我的经纪人。”叶涞给他们介绍。
“你,好。”广浩波点点头。
“你好你好,”张一浩看上去很着急,跟广浩波打了招呼,快步带着他们出了机场,上了早就停好在路边的车。
“小波,你家在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去。”叶涞说。
广浩波说了自己家的地址,张一浩开了导航:“叶涞,这趟玩儿得开心吗?”
想到前天晚上,叶涞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喉结动了动,含含糊糊点点头。
“对了,最近没给你接工作,你不是说了想写东西,有没有什么度假计划?找个环境好一点儿,人少又安静的地方,可以出去散散心,玩一玩儿,这么多年你还从来没休息过,也应该休息休息了。”
“浩哥,”叶涞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今儿怎么奇奇怪怪的,怎么突然催我度假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啊。”张一浩挠了挠头,说话吞吞吐吐。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叶涞掏出手机,除了两条推送的新闻,还有不少朋友的电话跟短信,也有盛明谦的电话跟短信,他还没点开看,旁边的张一浩出声:“先别看手机了,待会儿我们去吃饭。”
叶涞握紧手机:“浩哥,是不是又爆出我什么别的事儿来了。”
“盛明谦那边在处理呢,没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
张一浩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掩耳盗铃,但车里还有叶涞朋友,他没说什么,想着先把广浩波送到家。
“叶涞,你是不是有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广浩波下车后问,脸上是懵懂迷糊的模样。
叶涞笑了下,一直把广浩波送到家门口:“没事儿,小波你先回家,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改天来你家吃饭。”
“改天,是什么时候?”
叶涞想了想说:“过两天吧,过两天就来。”
“好。”广浩波应了一声,对着叶涞挥挥手,“过两天你来吃饭。”
叶涞再回来,一上车张一浩就开门见山问:“《世界枝头》,是你写的对吗?”
叶涞不觉得惊讶,点点头说:“对,是我写的。”
“自传?”
“一半一半吧,也有虚构成分。”隐去姓名,虚构了一个柏雨笙跟蒋元洲。
张一浩得到了答案,也猜出了柏雨笙是谁,蒋元洲又是谁。
“是这个被人扒出来了吗?扒出来就扒出来吧,无所谓的。”叶涞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抱着胳膊靠着椅背,他以前想藏起来的东西,现在暴露在阳光下,就算是烤糊了,也是他该着。
张一浩有点不忍心,但也知道叶涞早晚会知道,偏头看了他一眼:“不光这个。”
叶涞扭头:“那还有什么?”
“还有,两张,照片。”张一浩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这里,叶涞忽地睁大了眼,心里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地,扬起飞尘,迷了眼。
不过又过了一天时间,他想要的那点儿平静好像又没有了。
傅翔之前,拍过照片。
“只有两张,两张照片角度都很糊,只有脸跟肩膀。”张一浩赶紧解释,“不要紧,照片都已经撤下来了。”
两分钟后盛明谦的电话打过来,叶涞没管那些推送给他的新闻链接,摁了接听键。
“回来了?”
“嗯,在浩哥车上。”
“我刚从警局出来,傅翔的事我已经解决了,热搜也撤了。”盛明谦急促地说着什么,好像只有快一点儿,才能阻止什么一样,但他准备得再周全,也还是让傅翔抢先一步,被他上传了几张照片,虽然那几条没彻底发酵起来,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评论依旧不堪入目,哪怕叶涞是个受害者,一部分人却乐于站在道德至高点处,低头俯视受害者,试图从受害者身上寻找受害者会成为受害者的原因,想要以此来堆砌点儿什么,用来证明恶性事件发生的合理性,来证明不幸中的人之所以不幸是因为他活该的“活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