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逍行大唐(138)
阁罗凤挑了一个最不利于他追击的地形,因为军队大多甲胄在身,最不擅长轻功,能够跳上这种直筒子的,在他的银甲军中寥寥无几。也幸亏李潢和两个天策不在这儿,不然的话,如果没人帮忙,以天策大轻功的尿性,他们也会变成贴在筒壁上的三张烧饼。
凤伽异抬头盯着这个通风井,心思急转:如果绕路回地上,必然会浪费大量时间,万一给阁罗凤留下足够时间召回他的金吾卫,大事就不妙了;可是能从这里上去的没有多少人,万一他们在上面设下埋伏……
他命令身边护卫中一个轻功较好的:“你,上去探个虚实。”
那个护卫奉命,纵身从通风井跃上,几个来回纵跳上升,身影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跃出井口,突然只听得他一声惨叫,从上边掉落下来,啪地一下摔地上,身子被两支粗大弩/箭贯穿,七窍流血,已是活不成了。
通风井上面的弩/箭机关,被唐鬼斧顺手利用了。
“可恶,果然有埋伏。”
凤伽异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出手。他跃身而起,再快要出通风井口时,双掌舞动,硬是在自己身前身侧挥出一道护体罡风,将射向他的一波弩/箭尽数卸开,然后冲向机关弩,挥掌便劈了下去。
见世子身先士卒,以身犯险,他手下的军士们无不大受鼓舞,十几个轻功较好的护卫紧跟其后也窜了上来,他们不如凤伽异功夫精湛,虽然凤伽异已经连劈两架机关弩,但是还是有两人被当场射死。其余的机关弩被不惜殒命的护卫们以数人重伤的代价摧毁。
一但有人上去了,立刻就有人将绳索从通风井壁垂下,上来了一批人后,又有更多的绳索从井壁放下,一时间,竟有近百条绳索挂在通风井四面,银甲卫好像蚂蚁群一样向上攀爬。
凤伽异站在通风井口,心中充满疑惑。
通风井口这个位置,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他是阁罗凤,一定会在这个位置上留下人手断后,比如说,唐鹰,只要有他一个,就能狙杀所有敢冒头的人,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但是刚才掉落下的尸体上的弩/箭乃是机关弩/箭,不是唐鹰的风格,因此他才斗胆亲身犯险。只要不是唐鹰这个远程高手,他还不相信就刚才那一个乱糟糟的皇宫观光团里,还有谁能拦下他。只要他能击杀或缠斗住断后的人,就能给他的银甲军争取爬上来的时间。如果不是时间紧急,令他不得不孤注一掷,以他平时谋定而后动的个性,他也绝不会冒这个风险。
可是,为什么,阁罗凤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有可能狙杀他的机会?难道——
——唐鹰根本就不受他的调遣?
——唐鹰如果和阁罗凤不是一路,那么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将他收为已用?
凤伽异一想到此,心头不由一热。他转头命令:“还在下面的人,拨出一个小队继续搜索地牢。刚才那群人中明显有几人不良于行,不可能这么快就通过这个井口,他们应该还隐藏在地牢里。你们其余人上来后立刻前往大殿广场等候号令。”
然后他也顾不得带上护卫,孤身一人便向外走去。
这地下秘道其实四通八达,他根本没有向皇宫正殿的方向去,而是拐进了另一处不起眼的小道。从小道上去,却是从御花园的一个假山洞里钻出。假山边上便是专门侍弄皇宫花园中花鸟鱼虫的园丁住所,那里面的几个园丁见凤伽异突然出现,竟是毫不意外,不慌不忙地向他行礼:“见过世子。”
凤伽异向他摆摆手:“免礼了。事有变数,立刻下令全宫戒严,全力缉拿一伙从地牢中逃出的反贼。其中有一人与大王长相颇为相似,不可被其迷惑,务必要将冒名者击杀。”
“是!”其中专司养鸟的一人立刻就冲进屋内,只是须臾,十多只鸽子便从屋顶飞出,飞向皇宫各个角落。
“还有你,立刻动身去金身阁,赶在那伙反贼之前,除掉金吾卫!”
那个专司锄草的园丁应诺一声,背起一个草篓便向皇宫一角飞奔而去,其脚步轻盈,内息绵长,竟是一个内家高手。
凤伽异目送着他离开,心中暗道:“金吾卫只忠于王印拥有者,我还想等自己身登大宝时,亲自掌握这支力量,但是看来是不行了。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拥有!”
他的心中突然又浮现出那个清冷俊美的身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第123章
与此同时,阁罗凤的心情也是相当郁闷。
他确实想要留下几人在通风井边狙杀凤伽异啊,可是,牡丹和宇晴这些仇家就不说了,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沐离也是一根死脑筋地不肯答应。那群笨蛋难道就不知道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吗!!
可是沐离才不会这么想。被留下断后的人很可能会被发现包围,南诏什么的,哪有自己人的生命重要?更何况看阁罗凤的意思是想留下唐鹰,开什么玩笑!全天下人加起来都没唐鹰重要!!
于是一行人只好浩浩荡荡地向皇宫正殿方向杀过去。地道内本就有巡逻士兵,一见地道内突然出现一群可疑分子,第一反应就是发出敌袭警报。哪怕阁罗凤已经现出本相,可是悲催的是,皇宫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见过圣颜,而这群负责地下巡逻的人,正好是不认识领导的……
与他们争辩只会浪费时间,一旦让他们把警报发出去,那可就彻底麻烦了……
阁罗凤眼底寒光闪过,突然飞身上前,一掌将这一群士兵的小队长击毙。
其他的士兵一见大惊,纷纷扬起手中刀枪向阁罗凤招呼。阁罗凤自身就是以一当百的南诏第一勇士,岂会惧他?几个呼吸之间,这群士兵就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其他人眼见不好,转身就逃。沐离叹了口气,向唐鹰使个眼色。只是几记罡风镖法,一群士兵就再无活口。
阁罗凤看着士兵尸体,神色黯然:“汝等尽忠职守,错在孤王。日后,孤必厚葬汝等!”
沿着地道中最粗的主干道飞奔,途中还干掉了两支巡逻队,他们最终来到了皇宫正殿的下方。考虑到上面很可能驻扎着最精锐的金吾卫,为了不被他们第一时间攻击,沐离他们略作商量,便让唐鹰和唐鬼斧二人押着阁罗凤上去,一旦阁罗凤有什么异动,立刻擒他为人质。
可是,当他们从王座一侧的小门进入大殿时,阁罗凤自己都呆了一下。
皇宫正殿里空无一人,原本王座边上至少要留有两人值守,可是人呢?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空荡荡的大殿正门被陡然推开,一个皇宫卫兵大喊:
“刺客!刺客在这边!”
唐鬼斧抛出一个天绝地灭堵住大殿正门口,结果“砰砰砰”连续几声响起,所有的侧门全都打开了,大量的卫兵如潮水涌入。
唐鹰和唐鬼斧打出几发天女散花和裂石弩后,和阁罗凤一起撤回地道,然后将入口彻底封死。阁罗凤面如锅底:“不好,异儿竟然将金吾卫调离了。”
沐离说:“不是说只有大王印信才能调用金吾卫吗?凤伽异怎么做到的?”
“要金吾卫出手杀敌才要用王印,如果只是让他们回金身阁休整,只需要口谕即可。”阁罗凤突然虎目圆睁,“不好!异儿要对金吾卫下杀手!”
这时,整个地道内开始响起细细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那是后面的追上来的银甲卫和从其他入口下来的皇宫军队向他们这边逼近!
此时,在金身阁。
南诏皇宫内竟然有一座寺院,这似乎很突兀,但是这里确实是金吾卫平时驻扎之地。
金吾卫的前身,是崇圣寺的僧兵,因为阁罗凤之父皮逻阁曾经有大恩于崇圣寺住持,因此才得了这支僧兵保卫。后来凭借这支精兵,皮逻阁成为了六诏中最强大的存在,为阁罗凤一统六诏打下了坚实基础,而这支僧兵后来也成为了南诏皇室最信任的金吾卫。
如今的金吾卫虽然大部分已经换成了第二代,但是还是保留了很多苦行僧的习惯,比如说严于律己,断情绝欲,而这正是金吾卫成为南诏第一强兵的原因所在。
现在正是晚膳之前的时间,所有金吾卫打坐诵经,轮到今天当值的人则是在做饭。金吾卫的一切饮食从不经他人之手,所有的米面菜蔬都经过他们亲自严格检查,做饭也是他们自己动手。
所有饭食准备好之后,一名僧兵走到水槽前,舀了一勺水喝下,便招呼所有人吃饭。这水槽里的水乃是从山顶流下的活水,也是整个金身阁的日常用水来源,从上一代金吾卫起,每日遣一人试毒便是一直都有的规矩。只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事情发生,因此这试毒过程便日益流于形式,成为了增强金吾卫凝聚力的一个小手段罢了。
水槽上游的小花园,一名皇宫园丁正在做着例行的浇水除草的工作。众人皆知世子性喜大唐风物,数月前下令在那儿种了数种来自中原的名贵花草,每一种花草都习性各异,因此园丁几乎日夜在花园内劳作,据说苦不堪言。
金吾卫的晚餐十分简单,粗茶淡饭,清水一碗而已。但是众人吃得十分仔细。
金身阁外,突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之声,一声怒吼伴着深厚内力响彻云霄:
“金吾卫众人!小心有诈!”
金吾卫首领甘虎乃是第一代僧兵,和阁罗凤一同南征北战,情同兄弟,一听这声音便辨别出是云南王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正在被追杀?
皇宫之内,皇上被追杀,何其荒谬!
此时金吾卫众人已经用完晚膳,在甘虎带领下走出金身阁。只见阁罗凤带着一群奇怪的人冲杀在前,后面追杀着他们的是银甲卫和无数皇宫士兵。
阁罗首当其冲,杀在最前,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他的后面是两名唐门,也是出手不凡,接应在阁罗凤身后,使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其中一人看上去似乎更加提防阁罗凤,并没有使出全力;而另一人的后面跟着一名五毒女子,那名女子似乎在使五毒的什么增益蛊术,落在那名唐门男子身上,使他大发神威,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本就是群攻为主的天罗诡道已经彻底成为人头收割机,围攻他们的敌人倒有一半儿是倒在他的手里。
这莫非是五毒教新的傀儡毒尸?看上去不太像啊?但是能操控如此一名高手,这五毒女子想必是五毒弟子中的翘楚吧?
——当然也只有沐离他们能看到,蓝花花只是甩了几个最普通的冰蚕,一跳只有二位数,那还是会心……
一名相貌清秀的女子和举止妖娆的男子分别防在两侧,她们看上去都擅长使用毒术,凡是接近他们的士兵都是莫名其妙地就着了道,昏迷倒地,不知死活。
一大群各门派都有的武林弟子抱成一团在后,但是仔细看的话,似乎他们隐隐有意地把两名年轻的万花和藏剑弟子包在最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