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24)
神明没有顾怜那罗延坚,没有顾怜萧菩萨,凭什么会顾怜李唐呢?因为高祖皇帝neinei特别多么?】
聚精会神一路听下来,孔颖达忍不住心驰神往,面上登时露出了赞同向往之色——自南北朝礼崩乐坏以来,诸位儒生都在反思这人心丧乱数百年的惨痛教训。在如孔颖达等锐意求新的博学高士眼里,汉儒那套五德终始、神化天子的体系已经是漏洞百出,实在不能维系,只是一时难以想出新的体系取而代之。
也正因如此,在太上皇推崇老子为“圣祖”时,他才沉默不语,虽不敢反对,亦不愿赞成。而今听到天音否定这荒谬的举止,真觉字字句句都都挠在了自己的痒处,将自已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尽数倾吐——简称嘴替。
但正在暗自点头赞赏之时,孔颖达却猝不及防的听到了最后一句。他嘴角暗含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neinei——?
什么neinei?
为什么要提到太上皇的neinei?!
太上皇的neinei有什么问题吗?!
孔学士毕竟是城府不深,惶恐之后只敢低头不语。几位宰相(尤其是长孙无忌)却是被刺激过来的,在这虎狼之言面前依旧安之若素,唯有听到天音对太上皇的议论时稍稍变了脸色——以天音的口气,显然是对李唐认祖老子的国策并不赞同。但圣言已出,实在不能随意修改,又该如何处置?
负手伫立的皇帝依旧在皱眉,但思索的方向却全然不同。他踌躇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把父皇那“胸有三乳”的记载删掉!
【大概二凤也同样意识到了父亲做法的荒诞。在接手大唐之后,他没有延续李渊以道教塑造正统的思路,而是走入了全新的方向。
既然皇帝的神圣外衣已经撕毁,那就不必再缝补;既然天命已然沦为笑柄,那就不要再仰仗天意;既然神明不再顾怜了,那么就走向人间——于是,贞观君臣们思虑出了新的道路。】
随着天音徐徐道来,天幕闪耀出新的景象。原本的“受命于天”几个字渐渐消隐,转而浮出了贞观朝的名言:“天子者,民推而为主”。
却听空旷宫殿中啊的一声低呼,却是孔颖达睁大双眼,从坐垫上翻身爬起,仰头直勾勾盯着天幕上几个大字。他心中震荡非常,竟然连殿前失礼都顾不得了,脑中只反复回响着同一个念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可以这么解决!
虽然已经意识到汉儒体系的崩溃,但孔颖达苦思良久,却无论如何也弥合不了这巨大的缺陷——如果汉儒宣扬的“受命于天”、“五德轮始”真的不复存在,那又如何维护天子的权威?如果神明虚无缥缈,又怎么震慑奸佞,维护最基本的伦理?
而今,而今这答案便来了!
——既然天命已然虚无,既然“受命于天”不再令众人信服,那么便“受命于民”!将这恍惚不可理喻的神明“天意”,更换为脚踏实地的“民意”!
是了,这就是天音所说的“走向人间”!但这又该如何做到?!
仅仅目标明确,还不足以指明方向。孔颖达只觉抓心挠肝,好奇迷惑不可忍耐,干脆膝行向前,匍匐于地,就近等候天音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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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能翻开一部编年体的史书,那么可以相当惊讶的发现,贞观以前与贞观朝简直是两个画风。贞观之前,朝堂上充塞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迷信风气,皇帝们关心的是祥瑞、灾异、预言,以及各种各样神神叨叨的理论。他们崇信佛教,崇信道教,崇信巫术,日以继夜的谄媚神灵。就连隋文帝这种较为英明的君主,都曾公然与大臣议论自己老婆得道解脱,飞升天界的种种异相!
——你们玩的难道是修真模拟器吗?
这种癫狂、妖异、神经质一样的朝堂实在不可理理喻。就连司马光这种见惯世面的人物,在魏晋至隋朝的历史中也反复吐槽咒骂,大概是实在忍受不了诸位菩萨皇帝罗汉皇帝道士皇帝神棍皇帝的疯癫狂躁。这种咒骂频频爆发,直到最后彻底麻木,提都不愿意提及。
——那么,我们熟悉的、习以为常的,那种实用而理性,冷静而注重民生,切切以家国为念的朝廷,诞生于何时呢?
没错,正是贞观。
正是贞观朝的君臣们通力合作,塑造了华夏文明理念中“正常”的朝廷。在数百年的疯狂迷信之后,君臣们终于不再关心什么祥云彩光五色灵芝,不再议论什么谶纬妖异,一切玄学、怪异、难以理喻的神秘主义都退出了朝堂之外;他们所念兹在兹,反复提及的,只有一个“民”!
每每读到此处,你都能从资治通鉴中读出司马光的如释重负:
“卧槽,终于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来说,魏晋南北朝与隋朝的历史简直像童话故事,随时随地都是祥瑞——什么龙见于田、什么天生彩光,什么虚空奏乐等等,每个皇帝都乐此不疲,并为此耗费巨量民脂民膏,大搞祭祀。司马光一开始还抱怨,后来干脆不提了,估计是人麻了。
然后到贞观朝,写到李二陛下拒绝祥瑞、禁绝谶纬、念念不忘民生而非鬼神时,司马光简直是感动得抑制不住,哐哐写长篇大论赞颂李二——妈呀,总算有个正常皇帝了!
看到前面几百年的装神弄鬼,再看看贞观朝的以民为念,那对比之强烈反差之巨大,都让你怀疑是不是跳了几节没有看
第15章 第二个视频(六)
天幕迅速演变,飘过墨迹淋漓的大字:
【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君人者以天下为公】
【朕常谦常惧,犹恐不称天心及百姓意也】
……
无数笔墨飘扬而过,再清楚不过的指明了贞观朝执政的宗旨。
【纵览《贞观政要》,提起“百姓”与“民本”的足有数百处,除李二陛下念念不忘之外,魏征、王珪等也时时切谏,以爱民、重民为要旨。可以说,在长久的反思与沉淀后,贞观君臣渐渐摸到了走出南北朝困境的道路。
天命是不可信赖的,神明是难以了解的,但有一个群体永远坚实也永远强大,只要以他们为根基,国家就不会动摇,权威就不会失堕,昔日的光辉也将重现。
换言之,“民为邦之本”、“民固而邦宁”。
在这种种的痕迹中,我们可以窥伺李二陛下与他的臣子所着力塑造的新的正统——不再是依赖于那不可揣测的天命,也不仰仗于某位神明的施舍,大唐统治的合法性,来自于它安定天下的功业,以及济世救民的德政。
安邦定国为功,济世救民为德,功德兼备,如何不能为帝?
这一步是相当大胆、也相当激进的。贞观以前的皇帝当然也在诏书中要唱一唱爱民的调子,但本心虔信的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神道天命,为此不惜糜费重金,献媚于鬼神。若要让他们听一个从不搞谶纬祥瑞,甚至拒绝封禅的皇帝,大概会诧异得无与伦比:
他怎么敢的?
五百年来都是如此,你姓李的凭什么要特立独行?
我们无从探知李二陛下的心理,只能中做大致的推想。在贞观一朝中,除了显而易见的民本思想以外,二凤陛下所时时刻刻显露的,是他那不加掩饰的强烈自信。这种自信源自于皇帝不世出的功绩,以皇帝的话说,这叫“拂衣于舞象之年,抽剑于斩蛇之地”。李二陛下的功业实在璀璨耀眼,即使放眼整个前火药时代,他一战擒二王、铁甲荡平刘黑闼的战例也是极为经典,足以傲视群雄的。】
听到此处,其余宰相还罢,长孙无忌拈着的毛笔却不由微微一顿。他是军旅中打过滚的人,当然知道陛下的军功多么耀眼,天音有所赞誉毫不奇怪,但为何要特意强调什么“前火药时代”?
火药又是什么?
以长孙无忌的聪颖睿智,立即便敏锐捕捉到了这“前火药时代”的微妙含义——能够以火药来划分时代,那这必定是极为紧要、极为关键的物事,甚至足以扭转对“战例”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