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24)
沈爹爹很生气,差点气晕。什么叫“理当相让”?!
沈清轩一看自己父亲真是动了怒了,索性扔了笔,张口就道:“我娶个心里有别人的女子回来作甚?”
沈爹爹先是一怒,还没说出话来,突地意识到这话是自己儿子说的,顿时呆滞。
沈清轩趁热打铁:“那王家老人也不适合做亲家,只因书生落魄,就瞧不上眼,非要寻个门当户对的嫁女儿。心思这般狭隘,就是做了岳丈我也瞧不上他。不如我们资助那后生,给他谋个好差事,后年开科再去应试,说不定能中举。回来将那王家小姐风风光光的娶了,羞死那老儿。”
沈爹爹:“……”
沈清轩一挑眼:“你看怎样?”
沈爹爹:“……”
沈清轩笑一声:“既然这样就算是应了。关系我已经疏通好了,用了你的名义,给陈伯伯写了封信,举荐那书生去他府衙做个文案。我就和你说一声。”
沈爹爹:“……你都办好了,还与我说什么?”
沈清轩一歪头:“你去王家说,大儿子快死了,明天就断气。不误他女子终身,将这门亲事退了吧。”
沈爹爹:“……”
沈清轩说:“你快去啊。”
沈爹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挪到房门口,准备往王家去。走到门外,脚都跨出门槛了,才回过头道:“儿子,你准备何时跟我说说关于你嗓子的事?”
沈清轩笑眯眯道:“你事情办完回来,我就说。快去吧。”
沈爹爹说:“嗳,这就去。”
又走两步,又回头,目光狐疑的看着椅上的沈清轩。
沈清轩愣了一下,顿时道:“别胡思乱想,我的腿还是废着呢。”
沈爹爹“哦”一声,“那我去了。”
沈清轩说:“爹爹路上小心。”
沈老爷陡然红了眼眶,喃喃着:“我想这句‘爹爹’,可是想了多少年了。”
一句话,招的沈清轩也红了眼,撇开脸,不再看他。
退了亲事回来,府中欢庆沈清轩的嗓子恢复,这本来就在沈清轩的计划之中,沈老爷兴高采烈,当场宣布家中一并事物,都交予长子打理。又问沈清轩嗓子怎么好的,沈清轩笑,说:“我遇上一奇人。”
自然都追问那人是谁,沈清轩摇头,说明天带来。
于是当天晚上,伊墨来时“被迫”答应第二天去见沈家家众。
当着自己爹娘的面,沈清轩攥着伊墨的手,若无其事的道:“这便是医好了我嗓子的奇人,我们相识在山上,他还说要给我医腿,只是药品难得,最快也要等到明年。”
又扭过脸,对伊墨道:“伊兄,山中冬寒,不如住在我家,与我同寝共塌,也好观察腿疾,再说也暖和些。”
伊墨:“……”
伊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道道急切的挽留声给缠住了,还有询问医腿需要什么药材的,问他怎么医好沈清轩嗓子的,问他哪里人,从何处学医等等等等。
归根结底一句话:请公子留下!
沈清轩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将伊墨通过了父母检阅,还直接带入房中,从此同眠也不怕议论。
只是当晚,房中榻上,伊墨的声音有些恶狠狠,一边摆弄着他,一边道:“你那声‘伊兄’可是叫的好得很,不如再叫一声听听。”
沈清轩哪里敢叫,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伊墨继续逼,沈清轩死活不叫。
最后被攥住了命根子,不允许释放出来。沈清轩难受的要死要活,甚至都能感觉到根部的精口液回流,实在不是人受的罪。终是投降讨饶。
他说:“伊兄,你快些松手!”
伊墨说:“不够。”
沈清轩说:“为什么不够,哪里不够?我明明叫了。”
伊墨皱着眉,仍是动着腰狠弄他,道:“再想想。”
沈清轩没法,只能死去活来的想。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遗漏,“伊兄”已经叫过了不是?想了很久,最后脸色都变了,潮红变苍白,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伊兄、好哥哥、你可疼疼我罢。”
伊墨只觉得脑中被狠狠扯了一下,身下也抑不住,一把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嘴巴堵上那张惹事生非的伶牙俐齿,吻的沈清轩迷迷糊糊,身下禁锢一松,就哼叫着泻出来。
伊墨也被他缴了械,两人黏在一块,乱了的呼吸终于以相同的频率纠缠在一起。
伊墨只觉心如擂鼓。再也不复往日节奏。
后来每当被弄的狠了,沈清轩就使出杀手锏,腻着鼻音喊一句:你可疼疼我吧。再缀上诸如“好哥哥”之类。
居然如神兵利器,百发百中。
第23章 往事
午后阳光正好,沈清轩坐在桌前,手中捻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一手托着腮,边看边思索回信,一边还打了个困顿的呵欠,十足的懒洋洋模样。呵欠打完,眼泪都出来了,他又放下信揉眼睛,揉了片刻,索性往桌上一趴,把脸埋进手肘里,看样子像是要打个盹。
伊墨在他身后的贵妃榻上斜斜的倚着,手里拿了本书,看的漫不经心,却也还算认真,只是这份认真叫前面的人几个呵欠打没了,彻底没法子聚精会神。放下手中书,伊墨道:“什么人的信,叫你看成这副模样?”
沈清轩闻声头也不抬,声音含糊的答道:“我兄弟的家书。”略顿,又发牢骚着嘀咕:“这孩子笔墨也算精通,怎么写起家书来就倒退成了三岁娃儿,唠唠叨叨黏黏糊糊,一句话翻来覆去能说个八九十遍,也不嫌繁琐。我都嗅到这纸上他嘀嘀咕咕流下的涎水了。”
伊墨说:“我看看。”伸手,那桌上缀满小字的纸张就一一飞起来,飘到他手里去了。
果然那五六张纸上,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无外乎想家,过年了更想家,想爹爹想娘想哥哥等等。再就是这里的饭菜难吃的很,没有家里的好吃,水也难喝,泡的茶都是咸苦的味儿。言辞间满满的撒娇味道,几乎要溢出字里行间,将人黏裹起来。伊墨看的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说:“这都是什么。”
沈清轩哼哼笑一声,终于抬起脸来,还是满眼惺忪,道:“这样的家书我每月都要收到好几封,可见是他晚上坐在灯下写完一封叫人送来,隔两天又写一封,再叫人送。否则这路途遥远,一月能通信一次就算不错了。”
伊墨问:“你都回了?”
沈清轩摇摇头:“先前几次还回的勤快,最近懒惰了。我原觉得他娇惯些,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现在看来也不算是个小毛病。就让他一人在那里冷落着吧,下个月我再回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话,丫鬟在外通报了一声,说是老夫人来了。沈清轩登时闭了嘴,脸上表情有些不悦,说了声快请,沈清轩转过脸冲伊墨道:“可是来了,我寻思着再慢也不像她性子。”
伊墨不说话,望着沈清轩自己推着椅子前去开门,自发的隐了身形,省的啰嗦。
沈清轩打开门没一会,沈母就带着丫鬟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本书,神色端庄的很。
看着自家娘亲那张亲切熟悉的脸,沈清轩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心想或许官家小姐都是这样的,端庄温善,为人处事落落大方,却又少了些小门小户人家的亲热,他们母子,虽是骨肉相连,却始终彬彬有礼。沈清轩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娘亲有没有抱过自己,反倒是奶娘和二娘在他幼时常将他抱在怀里宠溺。到头来最先置他于死地的,却是待他最亲热的。世事出人意料,也不过如此。
沈清轩喊了声娘,母子二人坐在桌前,沈母打量了一下四周,道:“怎么没见你那位客人?”
沈清轩心道能见着才奇怪了,说:“出门去了。”
沈母点点头,沈清轩换了话题,问:“娘亲来可有什么吩咐?”
经他提醒,沈母才想起来似的,将手中书放在桌上,道:“我向佛祖许了心愿,现今实现了。你我母子当一同抄写佛经,以谢菩萨显灵才是。娘将佛经拿来了,你若闲暇下来,替娘多抄几份。”
沈清轩立时明白她说的心愿是什么,虽然知道自己嗓子恢复和佛祖无关,也不好推辞,应了下来,接了佛经放在一边,道:“孩儿抄写就是,只是年后事物繁杂,怕是抄不出那么多。”
沈母道:“无事,尽心即可。”
沈清轩说好,倒了茶递过去,又问:“娘亲还有何事?”
沈母犹豫了一下,才说明真正来意,并不出沈清轩的预料,又是亲事。她是沈家女主,诞下一子,也算是完成了为沈家传承香火的责任,现今儿子早已成人,因身体之故不曾娶妻,二十有八的年纪,才好不容易答应娶妻纳妾,妾室却不争气,怀了个男胎却又掉了。定了的亲事,也推的干净,眼看着又要形单影只,沈家香火无继,她作为沈家的女主人,岂能不心急?
沈清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见自己母亲忧郁的神情,心里生出几分懊悔来,悔不该早早就退了亲,再拖几月也好得几月自在。现在倒好,亲事刚退还没几天,婚姻大事又提到门槛上来了。
沈清轩暗自叹了口气,目光朝那貌似空无一人的贵妃榻上瞟了一眼,心里懊恼又添几分。都是这蛇,把他满腔心意变成了以身相许,欢好也做成施舍的姿态,让他灰了心,生了断绝关系的念头,跑下山做了娶妻生子的打算。想到此沈清轩在心里扇了自己几个嘴巴,自知还是年轻气盛,经不住事沉不住气,热血一激就犯浑,给自己找麻烦。
可事已至此,懊恼也无济于事,只得给自己想条出路才是。
沈清轩缄默半天,才道:“娘,我虽是能出声了,身体却并未好转,仍旧是天天吃着补汤参丸才有精神。腿脚虽然有伊兄许诺给我医好,却也是陈年旧疾,脉络不通多年,骨子里的病是作下了,养不好的。就是有好姑娘愿意嫁我,我也娶不起,万一我撒手归西,丢了人家做寡,害的可是人家一辈子,可不又是造孽。娘是慈悲人,疼儿子是善,怜惜人家姑娘也是善。与自己善,再大也是小善,与他人善,再小也是大善。娘亲慈悲一辈子,可不要因为儿子,坏了佛性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