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道侣(19)
倒是那三名随着田耀盖一起赶来的灵池境界修行者没有受到拦截,成功飞遁逃之夭夭。
来自叶家的老者等人早就呆若木鸡了!他们胆寒腿抖的后退几步,突然不约而同的仓皇而逃。
冰玫将田耀盖打落后便闭目重又开始吐纳修行。
风夕崖等了等,一掀衣摆,抬步上了马车,坐下后转头吩咐道:“护着田家主上马。回府吧。”
“是,少爷。”安成高声应着。他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便扔下灵池九层的叶争飞不管,只把田耀盖扛到自己的马上,先帮田耀盖坐好,然后自己翻身坐到后面,以护卫状扶着田耀盖。
风府马车辘辘而行,继续驶向风府。
安成等三人神采奕奕的左顾右盼,但是直到回归风府大门,也没有谁再拦住他们的去路。
钟以铮一直带着冥蝶精隐身在半空,不远不近的跟着,透过马车观察着风夕崖。到了风府大门时,他才带着冥蝶精径直遁回风夕崖的卧室内。
冥蝶精又记起先前的话,急切的劝着钟以铮:“钟以铮,钟以铮,那位妖修是冷若冰霜的美人,你却是冷酷吓人的粗汉,你们没有可比性的!你再冷峻也没有她好看,有她做对比,你又没有出手相救主公,主公肯定不会青睐上你啦!赶紧设下陷阱,埋伏,偷袭,打昏,把主公抢走抢走抢走啊!”
它围着钟以铮乱飞,建议简单粗暴,“把主公府内亲近的人全都劫走,主公才会放心跟你……”
钟以铮盘膝坐于地上,板着脸传音低斥道:“啰嗦什么!那名女妖是草木成精,一身法力浑厚,身上气息对风夕崖又有隐约护持之意,此为签下护法契约的征兆。我实力尚未恢复,不能动用魔衣,既不能轻松制她,也无法长久施展袖里乾坤,如何在这风府劫人?休要再胡言乱语!”
钟以铮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所谓慧眼识英杰,在英杰尚未一翅冲天时看到他的未来成就,然后予以重视,这才是慧眼。否则,等到对方已经成果斐然,人人皆知他是英杰人物的时候,哪还需要谁去慧眼识人?
钟以铮自认一双眼睛足够锐利,他看人鲜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就像他现在看待风夕崖。
天道大势公允,小事从来不公。
修行者的成就除了努力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看天资,天资一是灵根,二是悟性。
风夕崖的青阳灵根自不必说,而悟性……
什么是悟性?
心中之吾便是悟。感悟本我本源,秉性清明透彻,便有悟性。
观今日风夕崖的言行举止、神态风度、所作所为,由皮毛知全部,可见风夕崖的确是灵智开窍,本源归位,拭净灵台,那么,悟性必然已开——世上总会有这种情况,某个人,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来都非常愚钝,可是突然有一日灵智开窍,苏醒恍然,然后修行一飞冲天,成就不可限量。
钟以铮料想,以自己今日之所见,假以时日,风夕崖未必不是这种实例之一。
如果风夕崖仍是原本那样虽有青阳灵根,却软弱优柔内向,他不会为之费什么脑筋。正如他对冥蝶精所说,他不会为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可怜累赘多费精力。世间愚钝者不可计数,开窍者却是亿万中无一,他不可能带走一个愚昧者再等其开窍。然而现在,风夕崖已经开了悟性,气度、处事、悟性等等因素与罕有到极点的青阳灵根结合在一起,综合起来看,风夕崖就成了一件百年难遇的“异宝”。
遇到无主的异宝,而且自己在某些方面恰好正需要这种类型的异宝来发挥功效,那该怎么办?
若是没有灵智之物,那当然是:拿走,抢光!先下手为强!
但风夕崖是有灵智的人,而且是一位极有主见的聪明人,强行偷抢那是结仇结怨。必须是风夕崖本身愿意跟他走,再由他亲自护着顺利成长起来,日后才会全心全意辅佐于他,这样才是正理。
钟以铮眼底暗芒一闪。
不过,他想着风夕崖目前的境况,再顾忌一点与风夕崖签下护法契约的妖修,便暗暗沉吟起来。
冥蝶精还没听出来他的话外音,以为他始终不愿带走风夕崖,不由急得团团转,连忙又是一通传音劝说。
钟以铮闭目继续疗养,沉声传音道:“安静。待我问问那风夕崖,他可愿主动随我离去,若他愿意随我去钟氏祖地修行生活,我自会为他寻来适合青阳灵根的高明功法。他若能以青阳灵根修行有成,助我复苏祖地,代我看护族人,我许他道侣之位也未尝不可。他风府满门,我亦能全都为他带去。”
冥蝶精一听,传音戛然而止,呆了下,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你,你……”
钟以铮也没睁眼,只淡淡的点了下头,确定自己是果断并认真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个风夕崖能这样遇到他,也算是跟他有缘。
冥蝶精手指着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太臭美啦!异想天开!主公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钟以铮脸皮一黑,气势森寒。
冥蝶精赶紧伸手捂住脸,遮住满脸的嫌弃,同时后退两丈,小声传音道:“钟以铮,你不要舍长取短好不好?主公不可能会心甘情愿跟你走的。你是冥煞灵根,够凶够狠,优势在于实力强,而不在于魅力大。再说,钟氏祖地那么荒凉贫瘠,哪有南胜城的繁华让人留恋,我都不想去钟氏祖地……”
难怪它总是唆使钟以铮去偷、去抢风夕崖,最委婉的传音也只是诱-哄似的劝钟以铮去大展雄威,以便换来风夕崖的一点青睐,原来它是打心眼儿里就没觉得风夕崖能看上钟以铮。
它从手指缝里看了看钟以铮,见他没有发飙,便放下双手,掰着小手指,苦口婆心的劝道:“钟以铮,你要知道,青阳灵根是天生的木中至尊,不是你这种后天造就的冥煞灵根可比的。主公以前修行缓慢,一是灵台蒙昧没有开窍,二是修行功法品阶寻常。现在主公受创又苏醒,灵智已经开窍,灵台已经清净,还有那位妖修帮助他,他肯定会找到高明功法啊,他不会需要你什么帮助的……”
钟以铮面如寒霜,却安静的听着它的传音,并没有喝断它的啰嗦。
只要冥蝶精说的是对他有用的东西,他哪怕不喜,也不会发飙迁怒。
卧房外面。
风夕崖等人回府之后,风夕崖下了马车,先请冰玫去静室修行,免得人多惹她不喜。
冰玫却选了风府后花园。
风府有一大一小两处花园,后花园是大花园。
风府后花园面积广阔,有假山,有清湖,有溪流,原本还栽种着一些奇花异草、灵花灵草,但这两年来,那些珍贵花草逐渐被采摘下来炼丹,或者被挖出售卖,以便帮衬府内的开销,花园景致变得稀松寻常了许多。好在府内仆从把它打理得干净,看去山清水秀,仍有几分自然韵味。
花园中还有一栋二层赏景小楼,里面清雅整洁,冰玫直接进了楼去。
风夕崖亲自跟着,请教她还有没有什么需求,冰玫没有搭理他,他便微微笑着稽首,接着后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开,很识趣的没有提要不要派人过来侍候她饮食起居的问题。
在他出门时,冰玫屈指一弹,一朵红花凭空诞生,倏然一闪,悄无声息的没入他的右肩。
风夕崖恍若未觉。还好这次没再砸他。
等他下楼,冰玫从袖中取出一柄素色小旗,轻轻一晃,素色小旗上闪现四道彩光,呈红、白、黄、绿四色。彩光飞射到小楼四周,化作四面各色小旗,没入地下不见。
冰玫再把手中那柄素色小旗掷于脚下,素色小旗也化光消失,小楼中没有显出任何异样。
冰玫又从袖中取出七片青叶,往空中一撒。
七片青叶宝光莹莹,纹箓玄奥,每一道宝光都好像是一道法纹。青叶在空中飘飘然,突然叶面上青光一闪,一生十,化作七十;再一生十,化作七百;紧接着依旧一生十,化作七千……
转眼之间,小楼中漫天漫地都是青叶,浮在半空,落在冰玫的身周和脚下。
冰玫面色淡淡,信手挥袖一拂,所有青叶全都像是被风吹开,飘飘洒洒的飞出小楼,飞出后花园,散落到整个风府之中,一片片的化为点点青光,没入风府的地面、房顶、梁柱,也没入风佳妍、张元平、武寒、其它护卫仆从们的肩头,甚至没入看门猎犬、家养老猫身上。
“哇,钟以铮,钟以铮,她比你还要嚣张啊!连风家的小猫都被她做了标记!只要是修行者,都能感应到她标记下来的青光气息,知道那是受她保护的!好霸道的妖修……”冥蝶精两眼冒星星的冲着钟以铮传音,紧接着它忽然脸色一变,“糟糕了!糟糕了!她已经开始霸占我家主公啦!”
不止是整个风府的修行者都感应到了青叶的存在,风府之外那些远远窥探过来的修行者也不禁脸色微变。其中又有叶家、田家之人最多——田耀盖、田琦、叶钧都还在风府中呢。
风夕崖顿住脚步,向小楼方向郑重稽首行礼:“多谢前辈护佑,晚辈阖府上下皆都铭记大恩。”
护法契约上只要求冰玫保护风夕崖一身周全,风夕崖的亲朋好友以及护卫奴仆是生是死都不在冰玫的责任范围之内。冰玫此行却是等同于向所有修行者宣告:风府的一切都是由她护着。不管此事是出于她本人的清傲行事作风,还是出于她对青阳灵根的看重,风夕崖都要感恩于她。
与此同时,有所感的武寒、张元平已经率领阖府护卫仆从向花园小楼所在的方位感激拜谢。
钟以铮施法隐匿,没有被青叶沾身,也没有被青叶感应到。
冥蝶精什么都不用做,那些青叶只把它当作虚无幻影,仿佛它是不存在的。它还想主动去摸青叶,但不用钟以铮喝止,在快要摸到青叶的时候,它就缩回了手去。关键时候,它还是知道分寸的。
它小声传音道:“钟以铮,你看这青叶,她要霸占主公啦……”
钟以铮没有睁眼,面寒如铁。
冥蝶精瞄他两眼,被他唬得一时不敢再传音说话。刚才它一时口快,将钟以铮批得体无完肤,批判完毕之后才醒过神来,生怕被他责罚,至今都躲在卧室一角不敢靠近钟以铮身边两丈。
钟以铮黑沉着脸默然行功疗养,一面把双耳支起来,继续“观察”外面的风夕崖。他没有肆无忌惮的施法窥探,但是法力运转起来,他有目的的集中听觉,只听声音也能知道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