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到一半发现观众全是阴兵(25)
“大哥!”
黑衣男飞奔过来,用朱砂笔往她眉心一点。
圆形的墨迹像是定魂一般,泛起幽绿色光芒将她包裹,身形堪堪稳住了。
可魂魄,却还在持续消淡,只不过是速度变慢了些罢了,治标不治本。
“她是不是要魂飞魄散了我靠!”
“是。”
母亲跟弟弟一前一后,几乎是闪现到了鬼小姐身侧。
“求你,求你救救我女儿!”
鬼夫人跪在地上,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声嘶力竭。
“求你,求你们,救救我阿姐。”
鬼少爷也跟着母亲一同跪下,小小的身躯在不停朝着二人磕头。
江向阳望着这一家三口,一时百感交集,转头看向黑衣男,开口问道:“大哥,有法子吗?”
黑衣男深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江向阳的影子,定定瞧了他片刻后垂眸点头。
“有,但需要你帮她,你可愿意?”
跪在地上的鬼夫人鬼少爷,一同抬起头,急切地望着江向阳。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先说好。”江向阳摸摸后颈脖子,尴尬笑了笑,随即摆明立场道,“换命的事儿我可不干啊!”
他自恃不是个冷血人,相反,遇到力所能及的事儿,自己很愿意去帮一把,主要是助人为乐换来的那种成就感,真的会让情绪价值拉满,够乐呵好几天的。
但他,也不是什么高尚到舍己为鬼的人。这几只鬼别看现在这么惨,又不是他闹的,人家自己内讧整出来的,跟他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何况,那只小鬼,还差点要了自己小命来着。
自己能不计前嫌,伸手帮一把,已经算有好生之德了,再搭点命啥的……
——他上辈子是唐僧吗?
江向阳笑得非常和善,如是槽道。
“不会危及性命,只不过。”黑衣男的目光停在江向阳身上,上下打量几眼,悠悠开口,“需要借你身体一用。”
“好说好说。”江向阳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脱了外套递过去,手刚递出一半,脑子倏地反应过来,僵在半道。
“啥、啥?!”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向阳极其不确定的,又问了遍,“我?我的身体?!!”
大哥点头。
江子瞬间把外套重新穿好,连带拉链扣子,也裹得严严实实,往后退了好几步,两手护在胸前,表情骤然严肃起来:
“男人再穷不卖身,贞操留给心上人。”
在场的一人、三鬼,连带手机里的四十万观众,此时此刻,惊人的……
集体沉默了。
“首要任务,你先把无脑短视频卸了。”
黑衣男难得吐槽一句,看着跟护崽儿似的江向阳,极其无语的解释起来:“让她上你身,不会折寿,能帮她稳住身形,进了投生门就完事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江向阳将信将疑的走前两步,有些试探性的松了松手。
黑衣男朝鬼小姐点头示意。
江子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这么一松手的功夫,一股强大的眩晕感迎面袭来,天旋地转仿佛整座祠堂变了样,天成了地、地成了天,跟进了洗衣机似的,晕头转向到不止天地为何物。
在其他人看来,江向阳现在的状态,跟宿醉一般,脚步轻浮,原地乱窜。
好不容易找回点意识,江向阳扶着脑门儿,一开口:“门在哪儿。”
嗓音尖细无比,给他吓一激灵。
要是真喝醉那还好办了,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就是……
坐了一百零八遍海盗船后,正当他觉得自己该扬帆起航、光复航海事业,能称霸加勒比海域的时候,结果脚一踏上地面,别人都来恭喜兄弟变姐妹,手术很成功的荒诞感。
“你的右手边。”
江向阳看不清面前人影,一个黑衣男,现在分裂出七个、八个黑衣男,跟太阳花似的直在跟前晃悠,晃得他想吐。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右,右……”江向阳指着一个方位,歪歪斜斜的偏过去。
刚走两步,“噗通”一声栽地——
不省人事。
再度睁眼时,面前罩了一层红纱,朦朦胧胧的,透过缝隙,隐隐约约能瞧见面前的景物变成了一座古朴院房。
屋外很吵闹,依稀能听见有人在碰酒杯,高谈阔论、追逐嬉闹的声音。
“嘎吱”一声,门开了。
江向阳看不清来人,只感觉他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跟前,唤了声“阿姐”后,他的自主意识便开始模糊。
“阿姐。”阿生偷溜进别院,悄悄将手里的松子糕塞到姐姐手里,“今天外面人多,父亲喝了好多好多酒,说咱们张家要好起来了,他高兴。”
“娘亲呢?”秀娟轻不可闻的声音,从盖头里传出。
“娘今天没出屋子。”阿生扣着手,小心翼翼看了姐姐几眼,又道,“阿姐,你放心,父亲说了,还有几年我就可以参加科举了,等我一朝中榜,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秀娟抬起手,揉了揉弟弟脑袋,“好,姐姐等阿生高中状元,以后咱们家啊,就有状元郎了。”
阿生“嗯”了一声,很是高兴,将刚才从宴席上偷偷藏的糕点,一股脑塞进姐姐手中,边塞边碎碎念道。
“阿姐,钱尚书还有两个时辰就要派人来接亲了,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要是在那边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定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阿娘哭了三晚了,她不让我跟你说……”
秀娟紧了紧手中巾绢,眸中,无悲无喜。
“那阿姐,我先出去了?父亲不让我进来,我是偷溜过来看你的。”
“嗯,回去路上慢着些,别跑,当心摔了。”
阿生看着榻上凤冠霞帔的姐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闷闷的。
他想陪着姐姐,可又听府里的婆子们讲了,出嫁之人的闺房是不允许男人进的,会损名声。
自己还未及冠……应当,不算坏了规矩罢。
阿生看着坐在喜床上的姐姐,两步三回头,又小声叮嘱起来:
“阿姐我走啦!糕点记得吃!”
阿生风风火火跑出西院,绕过了会客堂,他今天兴致并不算很高,平常这个点,他都会缠着阿姐一道出门逛集市的。
可今天,阿姐马上就要嫁给一个老头子了,他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东拐西拐,不知怎么就拐到了母亲的东院。
还未进门,争吵声从里头传出,很激烈。听着,像是父亲母亲的声音。
阿生猫着腰,从窗台底下偷偷溜过,找了个垫脚石,稳稳当当踩在上头,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眯着眼,往里看去。
“老爷,婚事真的不能推吗?”
“推?怎么推?那边马上派人来接亲了,你让我悔婚?你可知道,现在悔婚,我张实千这张老脸往哪搁?你闺女,张秀娟,她的脸往哪儿搁?”
父亲怒火中烧,将桌上茶杯高高举起,砸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瓷盏在地上蹦得四分五裂,碎片铺了满地。
母亲坐在凳子上低啜,不时拿起巾绢擦拭眼角,哽咽着:“当娘的,怎么会不心疼女儿,她才十四啊,那钱尚书,年过古稀,就这么让她去给人家当妾……”
“当妾怎么了?钱尚书有权有势,还能委屈她了不成?”父亲也坐了下来,像是气狠了,不断顺着胸口处。
“走盐那事儿,恐怕要兜不住了,老孙老冯他俩别说乌纱帽,现在项上人头都难保!怕是下一个……”
“钱尚书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啊,你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啪——”
父亲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母亲侧脸上。
“我垮了,你们娘仨谁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