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161)
之前那场改变一切的宴会也正是为庆祝这支使团回归而办的。
这段剧情在这个世界中完全等比例复制发生,只是获得自由意志的姚望选择在那个相遇的平原上听从了玉求瑕的想法,跟着他一起杀来了机器城的王都。
这是玉求瑕本来就策划好的节奏,毕竟他很清楚原著中奥菲利亚的结局,他必须要尽量缩短回归的时间,赶在奥菲利亚投湖自杀之前回来,他也早就瞄上了这支宝石国的军队。
很惊险,好在赶上了。
在他们说话间,江里家的庭院明显嘈杂起来,湖对岸陆陆续续也出现了很多人,全副武装、刀兵锃亮,竟然也是一支军队。
站在首位的三人,分别是蒲天白、元观君和楚深南。再稍微后面一点,还有井石屏、井石屏和李灯水。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大决战的意味十分浓重。
蒲天白隔着湖面高声道:“旸生,你进城的动静太大,十里之外我们就听见啦。”
他叫的是“旸生”,还在戏里。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还没有获得自由意志,二是他不愿意面对现实。
玉求瑕仍慢条斯理地给方思弄擦着水珠,并没有说话。
就这样,蒲天白、楚深南和元观君就沿着湖岸向这边靠近过来,军队跟在他们身后缓缓移动。
在双方的距离差不多有十米时,蒲天白停了下来,他的军队也令行禁止全部立定。
蒲天白身边的一个NPC弓着背走出来说道:“少主,欢迎您回到机器城来!”
玉求瑕没有理他。
NPC自顾自又说道:“长话短说吧,少主,在您不在的时候,主上已经为您下了一个很大的赌注了,事情是这样的——”
原著中克劳狄斯与雷欧提斯合谋,让后者与哈姆雷特决斗,一场剑术上的较量,赌上荣誉,作为贵族的哈姆雷特必须接受,而他们已经在双方的剑上面做了手脚,给哈姆雷特的是一把烂剑,而雷欧提斯的则是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剑。
NPC咬文嚼字地介绍着这个赌注,所有人却都几乎知晓了结局。
哈姆雷特会与雷欧提斯同归于尽;王后则会误喝下国王赐给哈姆雷特的毒酒;哈姆雷特会在死前捡起毒剑杀死国王,留下想要身殉的好友霍拉旭,让他将这段宫闱秘事传唱出去;剿灭敌邦的福丁布拉斯前来复命,接手了这个王室死绝的国家,并为哈姆雷特举行了庄严的葬礼……
在原著中,迎接所有人的是团灭,而现在——
方思弄站起来,浸了水的沉重的和服压得他晃了晃,玉求瑕从后面扶了他一下,他无视了NPC还没说完的絮絮叨叨,说道:“等等!等一下!这个决斗不是非要不可!我们可以……”
这时他跟蒲天白对上了视线,便说不出话来了。
对其他人来说,这场决斗也许不是必要,可对蒲天白和玉求瑕而言,他们是矛盾冲突的双方,他们只能一死一活。
他要怎么说呢?说蒲天白你牺牲一下,让玉求瑕杀了吧,这样所有人都可以出去了?
他说不出口。
“方哥,我不想这样。”这时,蒲天白忽然低声道,眼神沉重又凶狠,仿佛死死咬着后槽牙,“可我也不想死。”
方思弄狠狠抖了一下,几乎站不住,这时玉求瑕捏了捏他的手,直接越过他,将他挡在身后。
玉求瑕还笑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闲闲投向了蒲天白身边的楚深南:“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中,如果一定要出现牺牲,也只会出现在这对叔侄之间,现在看来,似乎有人不同意?”
楚深南不再掩饰眼中的恶意,仇恨两个字几乎就写在脸上:“是的,玉求瑕,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做梦都想亲手杀了你。”
蒲天白叹了口气,又道:“把戏演完吧,这样不管是什么结果,活下来的人都不要怪罪彼此。”
NPC:“旸生少主,您接受决斗吗?”
“我接受。”
第131章 机器16
“挑选你们喜欢的刀吧。”蒲天白指向一位捧着一大堆武士刀的侍从, “这些都是我们国内的名刀,我以爱人的名义起誓,它们是完全一样的。”
这似乎是一句逻辑非常不通顺的话, 不同刀匠打造的名刀怎么可能是“完全一样”的呢?但在场的人大多都理解了,这个“一样”,指的是——要么一样钝, 要么一样有毒。
方思弄猜是后者。
在玉求瑕往前走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玉求瑕的手腕, 玉求瑕回头来看他,他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现在非常混乱,在一切图穷匕见、结局几乎昭然之时, 他心中的天平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倾斜。
他倒不是很担心玉求瑕在决斗中失败,因为在他心里玉求瑕无所不能, 而且理智上来说,玉求瑕也是最先进入“戏剧世界”、得到最多强化的那一个。然而, 他混乱之处在于, 这场决斗关乎的当然不是玉求瑕与楚深南的生死, 而是玉求瑕与蒲天白。
在他心底深处,蒲天白一直是被他们两个白白牵扯进来的, 如果非要选,他会选死的是他们两个。
这是一个两全之策, 是他们两个的解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死法。
可面对着玉求瑕的眼睛,他明白,他自己怎么想的无所谓,但他没有权力替玉求瑕选。
最终他放开了手,一个字都没有说。
玉求瑕则再次转身, 整个人正对着他,然后抬手,用指骨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他刚从水里出来,浑身冰凉,玉求瑕的指骨却热得近乎滚烫。
视线再次交织,两人依然没有说话,但方思弄却觉得自己看明白了玉求瑕的意思——玉求瑕知道他所想的一切,但仍选择生存。
玉求瑕还有未报的仇、未了的愿,就像玉求瑕曾经说的,他一定会早死,而现在时机未到。
手指离开,带走热度,也带起风,让那块湿透的皮肤更为寒冷,爬上一阵颤栗。
玉求瑕转过身,走到那个捧刀的侍人面前,随意地选了一把,站到了楚深南对面。
他拔出长刀,刀身寒光熠熠,的确是把好刀。
楚深南也做好了准备,两人举起刀,在人墙围出的空地上对峙。
转了两圈,楚深南先发出第一击。
他显然没有什么刀术造诣,全靠一个气势,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狮子,用全身重量与力气扑上来,挥出一刀重击。
玉求瑕则抽身一退,立起刀面防住了这记没有章法的横切,在两把刀接触的瞬间,楚深南低吼道:“玉求瑕,你还记得于筠吗?”
“记得,我的记性不错。”玉求瑕道,似乎还轻笑了一下,“一个无聊的故事。”
楚深南瞬间暴怒,目眦欲裂:“你说她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不。”两人短暂的交错后分离,玉求瑕甩了甩刀身,轻描淡写地说,“你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你说什么?!”
玉求瑕依旧气定神闲:“因为你的平庸,使她没有考虑选择你。因为你的怯懦,使她遵从安排认识了我。在一个最无聊、最庸俗的青梅竹马与世家联姻的故事里,你是那个最没用的男主角。”
“你怎么能这么讲她?”楚深南暴怒着挥出第二刀,再次被玉求瑕轻松化解,“她是个人!你讲得像她没有自我意识,都是别人的安排一样!”
“没错,她是个人,她有自我意识。”玉求瑕冷冷道,“所以我或你,都休想对她的命运负责。”
楚深南的眼睛变得赤红,飚出几滴泪来:“可她因为你的拒绝自杀了啊!哪怕是个陌生人为你死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记住她……”
玉求瑕仍旧冷淡:“她不是因为我自杀的,她是被生活打败,而我充其量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
楚深南却处于一个完全听不进人话的状态,自顾自道:“这场决斗在当年就应该进行,迟到这许多年……我一直在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