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保护废物(104)
兔子再次顿住,再怎么说叶传熹也是叶奶奶带大的孩子,不是亲妈胜亲妈,直接说叶传熹的不好有些没家教,不礼貌。
“…小乐言,来了?”叶媛晴吃力吐出这五个字,氧气罩发出重重的呼吸声,她用了全部力量回握乐言的手,感觉木木的,有些力不从心,她缓了口气:“你们结婚我知道,炀炀拍照片了,把小乐言拍得很漂亮,你们...你们婚戒上的小兔子,也有我的一份,我提供了圆脸的思路,炀炀说,你喜欢兔子,因为你也是,对不对?”
“嗯,我是。”乐言点头答应,关于‘会不会死’这件事,他突然想明白了,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叶奶奶或许真的要走了,不然奕炀怎么会把兔子的秘密告诉她。
死是什么?
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乐言单手捂着脸,不大会儿手指缝都被泪水湿润了,护士嘱咐不能哭,不能在病人面前哭,他坚强地抹干净眼泪,抑制不住哽咽道:“奶奶…还有,我找到了保险柜,可是里边只有钱和房产证,什么都没有。”
“去看过了?看过了就好。”叶媛晴像是意料之中,轻轻摩挲着乐言手背,“乐言啊,华林庄园有片冬天开的花,红艳艳的特别好看,今年冬天我看管家发来的照片,有一大半叶子枯了,别人欺我病,总不把我的话放心上,你帮奶奶去看看,是不是根冻坏了?”
“好,我去看。那棵花树我上次看到了,开得花很漂亮。”
叶媛晴缓缓点头,“那是炀炀爷爷给我找来的,咱们这儿没有呢,你是不是也没在别处见到,很珍贵,就这么死了就可惜了。”
“乐言,炀炀是好孩子,他教我玩你们年轻人玩的微信,我的梳妆柜里,洗了好多你们的照片,你和炀炀说,一并烧给我。”
“好。”兔子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奶奶说的话,都该好好听着。
“你告诉炀炀,别太累,人就一辈子,尽情吃喝玩乐,无忧无愁。”叶媛晴拍拍乐言的手,“乐言,你呢也别怕,爱你的人很多很多,是人,还是兔子都没关系。人离开了人间,就到上边过下辈子了,你抬头就能看到。你想念的所有人,不会离开,抬头都能看到。”
“星星吗?我知道…”乐言死死咬着唇,这回他懂了,这是遗言。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叶媛晴说:“传熹叔叔也是好孩子,学坏了的好孩子…都是好的…”
叶媛晴说话语速越来越慢,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气了。乐言很怕,很担心她,在叶媛晴沉默的后十秒,不敢说一句话。预备开口时,听到规律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赫然刺耳的响动,弯曲的线条直了。
兔子崩溃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
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一堆医生跑进来。奕炀就等在门口,把吓坏了的兔子带到身边。
乐言被握着的手抖得特别厉害,慌张道:“老公,奶奶心跳停了,我听不到了,奶奶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死亡’这样敏感,明明医生没有给准话,没说能不能活,乐言的心里就已经有结果了。
就像银戈山,他也想过把沈老师挖出来,可是他听不到心跳,一个都听不到,下边的所有人都死了,全都死了。
乐言:“奕炀,奶奶没了……”
死亡太近了,近得可怕。乐言无声泪流满面,觉得胸口那片堵着什么,喘不上来气,很疼。
“可是怎么办,你和奶奶还没见……”
“不会的。”奕炀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刚才和叶传熹说完话是什么表情,现在依旧是什么表情。冷静。自然。
叶传熹站在病房边上,需要靠别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稳脚。奕炀深深看了眼那个背影,手里捏着一支黑色录音笔。
进医院时,一楼大厅,一位护士打扮的男人悄悄塞到他手中。给完东西男人就上了路边的商务车,一车保镖绕着医院环了大圈悄悄蹲守在暗处。
半小时后,急救室大门拉开一扇门,医生说了句什么,守在门口的叶传熹直接晕了过去。
乐言紧急学奕炀以前安慰自己的模样安慰他,哭得连话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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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越写越多了呜呜呜呜。
还有一章,两三点左右修完就发。
祝老婆们发大财。
第92章 正文完结
叶媛晴病重去世,钱阜军无罪释放,所有糟糕的事比以往更加糟糕。
回庄园已经深夜了,佣人提前准备好驱寒的姜汤,看见车的光亮进大门,立刻把热腾腾的汤端上桌。
乐言老远嗅到味道,以为家里有谁来了,看一圈谁也没看到。
这是正常现象,奕炀偏好安静,或者说喜欢自由舒适,有空会自己做饭,乐言还会抢着洗碗,两人都偏好这样平淡的小日子。住进来后,不仅佣人减半,就连宴管家也不常来这栋小楼。
但房子太大,偶尔就会显得冷清,乐言有时候会很想念江北,想念住在誉华府的日子。
奕炀看着累得很,进门半躺在客厅沙发上,拍拍身旁的位置。乐言会意,把餐桌上的姜汤小心端过来,放下一碗,另一碗送到嘴边吹了吹,递给他:“老公,把这个喝了。”
“让它再凉一凉。”奕炀接过来,伸长手臂放回茶几上,收回手臂时连着小兔子一起搂过来抱在怀里,脑袋一偏,靠在他的肩头:“老婆,好累啊。你软乎乎的,让我抱着靠一会儿。”
“好。”乐言摸一摸他的脸,摸完就用自己的脸去蹭他,“老公,你可以难过的。”
从叶奶奶死讯传来,直到现在,奕炀不看一眼,也没发表一言,更没有落一滴眼泪。就好像最平常不过的一天,工作累了,回家想休息一会儿。
乐言不信奕炀会这么冷血,上回自己被绑架受了伤,从没哭过的人都掉眼泪了…
乐言担心奕炀极度悲伤后想不开,回来路上悄悄在百度上搜‘为什么失去亲人的人类会表现得不难过?’
网上给的答案是‘心理防御机制建立逃避痛苦的现实’,也就是说,奕炀并不是不难过,是将自己的难过通通藏起来了。
这种时候乐言也不愿主动提,所以找别的事和他有话说:“老公,我觉得那个叫明扬的摄影师,他给我一种特别特别的感觉。”
“特别特别?”奕炀闭着眼,右手轻轻揉捏小兔子柔软的耳垂,“这种感觉,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乐言说,“他看起来很好相处,上次他竟然伸手摸我的头,而且他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了,他说了一句‘可爱兔子’。”
乐言其实有点内疚,因为他悄悄看明扬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清澈的愚蠢’,相比起‘可爱兔子’,乐言觉得自己显得特别不大气...
“以后有合作机会,宝宝可以跟他多说几句话,相互认识,性格上你们差不多,应该有话聊。”奕炀睁眼,被灯光刺了一下,眯了会儿带着乐言一起坐起来,“凉得差不多了,喝完咱们上去洗澡睡觉。”
明明一起关灯躺下的,半夜乐言口渴醒来,伸手没摸到奕炀,吓得一屁股坐起来,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角角落落都没找到奕炀,只有手机留在床头柜上充电。
乐言穿着薄睡衣找出来,冻得直哆嗦,在书房客厅,奕炀最常待地方都见不到人。
折回来,路过楼梯口时隐隐嗅到一股焦熏的烟味从楼上飘下来。兔子边嗅边往上走,最后在天台上望见同样穿着睡衣,背对他站的人。
右手有支烟,星火明明灭灭,没有停的时候。
乐言怕突然走过来吓着奕炀,所以故意擦着地弄出点动静,就见背对他的人手上动作一顿,不抽烟了。
走近才发现,一地烟头,人站了多久可想而知。乐言的心瞬间一再下坠,从后紧紧抱着他,抱到一整片冰凉,“奕炀想奶奶了?”
半分钟的沉默,奕炀轻‘嗯’一声,捻灭手头的半支烟,转身回抱着乐言,搓一搓兔子还有些温热的脊背,装作没事人一般问他:“宝宝怎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