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无限](58)
“一天,谢寄,就明天一天。”江霁初一把将谢寄甩开,迈开大步走向走廊内侧,来到他们平时住的房间门口拐了个方向,进了对门的房间。
第47章 雕像、不是你还能是谁。
江霁初的离开令这场讨论提前结束, 夜色已深,大家也都需要休息,剩余的几个人各自分组住下, 约定好今晚如果听到什么声音都要出来互相帮助。
谢寄独自躺在房间内的双人床上, 这是他闯的第三关,却是第一次和江霁初分开睡。
江霁初这两天太不对劲了。
他可以想出很多条原因, 比如忌惮‘杀’, 怕它作乱,比如眼下的困境,比如对boss的恨。
可这些都不是令江霁初愤怒的理由。
对。
愤怒。
他从江霁初的反应中感受到一丝悲凉而绝望的愤怒。
那是水面下,最深、最重的东西,平日里从不显露,只在这一关遇到一阵又一阵的风浪, 他才能偶然从风浪下窥见一星半点。
他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他尚未发现的联系, 可江霁初一直讳莫如深多加掩藏, 今天在门口争执时却脱口而出谢泉的名字。
他只跟江霁初说过他有个弟弟,却从未说过弟弟叫谢泉。
江霁初不像爱听别人八卦的人, 多半是有人主动讲的, 这个人一定和江霁初关系亲密。
首先, 江霁初知道的太多,如果是一次性讲完,江霁初未必记得住, 也没有记一个陌生人信息的必要。
其次,如果不是关系亲密, 又怎么敢在他背后嚼他音痴和味觉失灵的舌根。
江霁初的哥哥……
谢寄深吸一口气, 把江霁初身世的念头先甩了出去。
现在的重点是怎么离开关卡。
•
凌晨三点。
“吱呀——”
第七层的锁早就不知道丢去哪里, 木门被轻易从外面推开。
惊雷从天边闪过, 短暂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混合着平稳的脚步声,来人离摆放雕像的矮几越来越近。
“出来吧。”
吴鹰身形一闪,后背紧贴在柜子上,睁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抬头向上看。
窗外风雨交加,他们在高塔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沉默对视。
大约过了两分钟,还是吴鹰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你是来杀我的吗?”
江霁初蹲下身,让自己处在一个可以和吴鹰正常交流高度:“为什么这么说。”
吴鹰嗫喏道:“你们讨论的,我都听到了……”
又停了一分钟,江霁初缓缓道:“我来向你道歉。”
吴鹰一头雾水:“向我道歉?”
江霁初:“晚上我情绪太激动,说了不好的话,我向你道歉。”
他在回到房间后不久就冷静下来。
是他失态了。
他担心‘杀’会追来继续作恶,这座塔又唤醒他太多不好的记忆。
尤其是吴鹰。
在发现无法离开的那刻,他是真的想要杀死吴鹰。
透过吴鹰,他看到从漫长孤寂与阴冷中诞生的软弱,看到在那份软弱背后悄然冒头的影子,那是在祭坛绝不该有,也决不能有的东西。
他不能软弱,不能后退。
从他双手沾满他哥哥的血的那刻就已经注定。
可他不该被情绪操控,在焦急之中与谢寄发生争吵,还说出那么些不得体的话。
愤怒,或许正是软弱本身。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开始懊悔,一个人在屋内如坐针毡。
谢寄该多生气?
吴鹰:“所以,你不想杀我?”
江霁初摇摇头。
吴鹰生性单纯,又早早进入高塔没接触过太多的人,至今仍保持着少儿心性,一点也不怀疑江霁初话的真假,当即便笑了起来:“没关系,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不能怪你。”
江霁初疑惑:“你知道?”
吴鹰大力点头:“我是灵童,知道很多事情。比如祭坛、关卡、boss,也知道你。”
江霁初听到吴鹰这话本该没有杀心也得起杀心,可他却出奇的平静,没有计较,也没有接吴鹰的话题:“我有一个疑问。”
吴鹰:“什么?”
尽管周遭漆黑,江霁初还是学着谢寄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冷漠:“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愿。”
江霁初少言寡语,遇见谢寄后一直都是谢寄对外沟通,他们会讨论关卡内容,更多的时候他都像个祭坛百科和称职打手。
前一晚上找到吴鹰,也是谢寄在和吴鹰逗乐,如今只剩下他和吴鹰,沉默比说话的时间还要长。
所幸他向来有耐心,最擅长隐忍和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吴鹰终于道:“你觉不觉得我很过分?”
江霁初抬起手,生硬地揉了揉吴鹰的脑袋:“你被迫自愿镇塔,又是个孩子,有额外念想,不算过分。”
吴鹰:“可是,可是……”
江霁初:“相信谢寄,无论你的心愿是什么,他都能帮你完成。”
吴鹰仰起脸:“那你呢,哥哥,你有什么心愿吗?”
江霁初想到什么事,极为短促地笑了下,那是身体本能的一种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的。”
吴鹰:“谢寄哥哥能帮你完成吗?”
江霁初肯定道:“他可以。”
江霁初站起身,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必要在这里久待。
临出门前,他忽然回头:“不要随便乱叫哥哥,你可以继续叫他叔叔。”
•
谢寄在清晨六点准时醒来,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令他有些陌生。
他换好衣服,打算先去洗把脸。
人的生物钟一旦形成,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强行改掉,按理说他和江霁初的生物钟已经同调,可三层的水房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
谢寄独自到楼梯边向下看,一层大厅还是原来的模样,昨晚没有人遇害。
他刚要庆幸,却在一堆灰烬中看到了什么。
他匆匆跑下楼,雄鹰雕像被削成两半,正安静的躺在灰烬中央。
“谢哥,发什么呆呢?”冉元飞也走下楼,他想去揽谢寄肩膀,又不太敢,只顺着谢寄目光看去,“卧槽!谁把吴鹰雕像砍了!这可是吴鹰的本体!”
八人很快全都集中在一层,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诧异,并且悄悄看向江霁初。
冉元飞试探道:“这位小帅哥……是……是你吗?”
江霁初面色不虞,快速否认:“不是。”
雕像明显是被利器劈开,江霁初手里还握着自带的长刀,昨天他独自睡一个房间,更重要的是他还意图冲出去解决吴鹰,杀人手法、时间、动机全都充分。
有人小声嘀咕。
“不是你还能是谁。”
“没想到半夜偷偷自己去杀吴鹰……”
“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啊?”
江霁初重复道:“不是我。”
谢寄看向江霁初,而对方也正在看他。
江霁初皮肤本就比普通人白,加上背后刀伤未愈,脸色一直带着点病态的苍白,在这种颜色的映衬下眼底那一圈淡青色便格外明显。
江霁初一晚没睡,谢寄想。
他开口道:“他说了,不是他。”
周豹接话:“谢哥,他说不是他就不是他啊,听说这是你第三次闯关,你们才认识多久?”
谢寄走到江霁初身边:“他说我就相信。”
江霁初僵直的脊背瞬时一松,他感受到自己背上有些发凉,突生的冷汗滑过伤口,本该刺激得发疼,可他却意识不到般,身体还有些轻飘飘的。
冉元飞:“这雕像,是昨晚坏掉的吧?吴鹰的本体没了,我们也还在关卡里……是没有超过两个小时还是有别的原因?”
没人承认是自己破坏的吴鹰雕像,时间也就无从查起。
谢寄捞起雕像,又跟郑悦要了几张面巾纸将上面的灰烬仔细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