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祟(139)
“当然,小也最喜欢我了,”靳非泽微笑着说,“他什么都告诉我,连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
张嶷咂舌,“原来你俩关系这么近了。”
姜也:“……”
明明知道这家伙在胡说八道,可他无法反驳。
植入第三只眼后,他就替代了姜也。他是江燃,但他也了解姜也,姜也和他共享一样的基因,不是会和别人乱来的人。算了,他想,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完成他要做的事。
靳非泽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姜也神色冷淡,“也不想知道。”
靳非泽仍然保持着微笑,可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显然没有笑意。小白打了个哆嗦,他明显感觉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张嶷听了半天,始终摸不着头脑,“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如果他不是小也,那小也去哪里了?”
靳非泽盯着姜也,姜也清冷的眼眸没有半分波澜。
靳非泽笑了一声,幽幽道:“当然是死了。”
“死了?”
张嶷难以相信,他下意识看了看李妙妙。李妙妙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睛一下就红了,兔子似的可怜巴巴。
姜也捏了捏眉心,道:“开门。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耗。”
“不好意思,没心情呢。”靳非泽看起来很忧愁,“我老公死了,还留了个拖油瓶给我。从小只有别人伺候我,从来没有我照顾别人。我一个人,要怎么养活她呢?”
“你要怎么样?”姜也眉间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靳非泽微微一笑,“我要再找一个老公。”
姜也:“……”
牛哥眼睛一亮,道:“我有钱,我能照顾你们!嫁给我吧!”
靳非泽轻飘飘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坨肮脏的垃圾。目光掠过牛哥,靳非泽的眼眸转向了张嶷。张嶷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靳非泽声色温柔,道:“张嶷哥,等出去了我们就结婚吧,我和妙妙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话一出,小白又开始打哆嗦了。他断定这里一定有问题,要不然温度怎么一降再降!
姜也拧着眉,心里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姜也,他是江燃,真正的江燃。可现在,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愤怒和不高兴。他明明已经把姜也取代,为什么还会产生这些不受他控制的情绪?
张嶷感到有一股寒意像刀一样掣在他腰后,仿佛要把他捅个对穿,可他左看右看,偏偏辨不出是哪里传来的寒气。他虚弱地说:“阿泽,我比你小几个月来着。”
靳非泽笑眯眯地重复,“张嶷哥。”
张嶷:“……”
疯了,活不下去了,这个世界快毁灭吧。
又见靳非泽才想起来似的,“啊,你们要开门是吗?我从楼下办公室拿到钥匙了哦。”
姜也冷冷瞥了靳非泽一眼,说:“不用了。”
说完,他直接用力一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门一下被他给踹烂了。牛哥本来想说这样会引来恶鬼的,可他身上乌云密布,仿佛再说“谁敢烦我就把谁踹成第二扇破门”。牛哥闭嘴不说话了,姜也冷着脸越过破破烂烂的门,进入501。
小白把出现过螾的地方指给姜也看,那是墙角,分布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孔洞,筛子似的。现在螾已经消失,只剩下黑洞洞的小孔,姜也伏下身观察那些孔洞,鼻尖嗅到一些微微的臭味,确实是螾的味道。
“你为啥要找螾?”张嶷在一旁问。
“它们指引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姜也淡声道。
“另一个世界?”
“你们叫‘过阴’。”
张嶷脸色凝重了几分,所谓“过阴”,就是从阳间下到阴间去。不是所有人都能过阴,有些人天生就能在做梦的时候过阴,这类人通常出生的时候不会哭泣,有点儿天赋异禀的味道。现在还有许多道士、巫师过阴去帮失心疯的人找魂,不过这种多半是骗人的。“过阴”对道士自己也有很大的风险,难保就找不到路回来了,所以得有个童子振铃引路。按照学院的说法,所谓“过阴”就是突破橘子瓤与瓤之间的薄膜界限,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很可能有极大差别。
不过张嶷只听说过魂魄过阴,从没听过肉身过阴的,看姜也的意思,他不仅要肉身过阴,而且还过过不止一次。
501没有螾,姜也决定去别的地方找。姜也要走,张嶷自然也跟着,小白和牛哥也不愿意留。靳非泽和李妙妙缀在最后面,姜也并不管他们。李妙妙眼巴巴望着姜也的背影,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张嶷摸了摸她脑袋瓜,叹了口气道:“妹儿,咱不难受啊。”
李妙妙对他龇了龇牙,口罩挡住了她的鲨鱼齿,张嶷只看见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以为她在卖萌。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张嶷想,只要别老想着吃人肉刺身。
姜也下到宿舍办公室,发现里面躺趴着俩奇怪的人,面朝下,脸和地接触的缝隙爬出可疑的腕足肢体。这大概就是条例里写的游客,禁区和别的世界重叠并置,而这个禁区还是被螾指向的地方,很可能拥有通往那个世界的门,这两个东西估计就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东西。
可它们竟然被杀了,杀它们的东西一定更恐怖。小白胆战心惊地望着满屋子血,问:“谁杀了他们?”
刚才谁在宿舍办公室来着?……好像是靳非泽。
靳非泽笑眯眯的,“反正不是我,我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谁也不相信他的话儿,牛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热切地说道:“我给你钱,你带我出去行不行!我给你三万,不,四万!”
他推开张嶷走过来,伸出两手去拉靳非泽,李妙妙立刻挡在靳非泽跟前,冲他恶狠狠地龇牙。他想推开李妙妙,后领子忽然被谁牢牢拽住,他回过头正想发火,忽然对上了姜也薄凉的双眸。这双眼的眼底仿佛卧着寒冰,让人看了打心底冒凉气儿。
“不要靠近他。”姜也说。
牛哥无语了,“你管什么闲事?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婆?”
姜也道:“不是。”
牛哥:“……”
找了一圈,没有在宿舍楼看见螾,姜也打算晚上再回去教学楼找。大家找了间宿舍休息,一晚上没睡,小白和牛哥都昏昏沉沉的。姜也坐在窗边,脸庞氤氲在光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嶷拿着学姐版的安全管理条例琢磨,看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过来找他说:“大哥,我知道你牛逼,但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鬼,要不咱还是研究一下这个条例?”
姜也看向他。
张嶷道:“我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呢?”
“可以从三个方向分析,”姜也说,“制定者,制定内容,制定目的。”
张嶷一愣,这个思考模式……好熟悉。
姜也道:“如果制定者真的是学姐,学姐去哪了?”
张嶷猜测,“已经成功脱逃了?”
“不,她们失败了。”姜也垂眸望着那条例,道。
“哈?你怎么知道?”
姜也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新闻截图。张嶷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所中学暑期留校的老师学生莫名失踪,至今未能寻回。那中学的地址,正是他们这儿。
张嶷的心里凉了。
“那这套条例还能信吗?”
“至少可以延长你们的存活时间。”姜也说。
“你们?”张嶷发现他把自己摘出去了,“那你呢?”
“我和你们不同路。”姜也没什么表情。
张嶷发现他一直在强调这句话,他和他们不同路,他要去另一个地方。那么为什么那个地方他不带他们一起?无论是以前的姜也还是现在这个他,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除非他要去的地方远比这里更危险,他知道他必定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