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历险记(312)
阎飞暂且不论,但是黎铮……他肯定干得出来!他打小就心狠手辣!
“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陈屏心神已乱,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已经发生了变化。像是一个扭曲的灵魂在挣脱身体的束缚,甚至出现了模糊的脸的轮廓。
黎铮垂眸看着,记忆的弦被拨动,终于有了点眉目,“原来是他啊。”
阎飞:“谁?”
黎铮:“吃了我一碗鸡蛋羹的倒霉蛋。”
阎飞:“……”
这事怎么还有后续呢?
另一边,气相局。
郝芳捂着受伤的肩膀,拒绝了旁边人的搀扶,凝视着前方已经被打倒在地且被死死摁着的钟礼,沉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钟礼没有回答,他看起来还保有自己清醒的意识,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都一点看不出被鸩操控的迹象。
只有他的毫无悔意,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被完全洗脑了的人。他完完全全、发自内心地认为人类都应当臣服于相的统治,没有反抗,就不会有死亡。
这样一来,当初他的女朋友也不会死,很多人都不会死。大家生活在小说的世界里,而小说是什么样的?
是平静的、祥和的,充满了美好的。
他幽幽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郝芳前面的众人,看着这些挡在前面的人,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目光锁定其中一人,道:“徐灵,你是散会的人?刚才烟花传讯,是你们散会的讯号?否则你一个气相主播,不在播音室待着,为什么突然跑来找郝芳?”
第245章 冬游园(三十)
徐灵,气相主播,苏洄之之外的播音部另一员大将,本届缝隙大考面试官之一,沈胤川的带教老师。
她常以温和示人,大方、知性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是被钟礼指证的现在,都没有半分慌乱,她的视线越过钟礼,看向了他身后走来的人,点头道:“郑姨。”
来人正是以郑萍为首的散会成员,以及阙歌和连山。
她一声“郑姨”,竟是直接认了。钟礼的眸光不禁变得幽深,而郑萍看到钟礼,却有点诧异,因为钟礼并不在他们排查出来的疑似内奸名单上。
徐灵继续道:“不论是散会还是气相局,归根结底,目标都是为了救人。我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也可以接受所有的质询,但是你——钟礼,我想你已经失去了质询的资格。”
钟礼:“就因为你们觉得我是被鸩操控的?我没有了自我意识?可我现在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你们以为是鸩给我洗了脑,但我刚才说的,难道就没有一点道理吗?我监管网络这么多年,多么肮脏拙劣的手段没见过,多少人打着规则的旗号、打着骂相的旗号在发泄、在杀人,你们觉得,把人简单地从缝隙里救回来,就是救人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流血,但他恍若未觉,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场的人,仿佛要把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话全部说出来。
“你们是在把人逼疯!像养蛊一样,最后养出了什么你们知道吗?!监管、监管,管出网上一片宁静祥和又怎么样?背地里呢?那些梦醒理论的支持者为什么能搞出那么大的事,难道不是大家本来就都活不下去了吗?”
“那么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从前没有这样,钟礼年岁不小,真真切切地过过没有规则限制的生活。他累了,真的累了。
钟礼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神色复杂。他是被鸩洗脑得彻底吗?可他此刻的愤怒、疲惫,又是那样的真实。
“可是生活从来没有简单过,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率先回答他的,是郑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平平无奇地离异、丧子,平平无奇地遭受着许多看起来很普遍的、没什么特别的苦难。
与她相比,年龄相仿但身居高位的郝芳,看着要体面得多得多。此时此刻当两人面对面站着,旁人看来,竟有种同一个人在人生的分岔路,选了两种不同道路的错觉。
郝芳也没管身上的伤,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径自走到钟礼面前。她低头看着他,说:“意识觉醒的时候,你还在上学。其后三十年,为了维护和平稳定的生活,我们刻意忽略了很多事情。所以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个世界是不够完善的。”
钟礼隐约猜到她可能要说点什么自己不愿意听的事情,想要别过头去,可他做不到。别人摁着他,而他心里那最后一点骄傲、自尊,也迫使他继续听下去。
“我们无法……真正地探索到宇宙之外。无垠的星空太远了,也太庞大了,那不是一个小说世界可以构造出来的存在。”
“我们空有灿烂的文明,却没有真正的根基。”
“我们像困在井底的青蛙,世界很大,却又很小。你知道吗?一个小小的错误,也许就能引起一个物种的灭绝,一个设定上的不完善,也许就能导致整个世界的崩塌。我们的前辈,意识到了这点,意识到了世界存在的问题,于是我们觉醒了,我们把它称之为——人类的一种自救。”
郝芳的话语犹如谆谆教导,仿佛钟礼还是那个需要人来开蒙的十几岁少年。他被这样的话语刺痛着,忍不住反驳:“可你们觉得,人类真的能自救吗?能够完善世界设定的,除了相,还能有谁?”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没有答案。”郝芳道。
钟礼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讽,但不等他说话,郝芳又道:“冬游园里传来了一则消息,说,人类觉醒会导致世界崩溃,本就是相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那我问你,如果相真的是世界的主人,真的有那样更改世界设定的能力,何必撒谎?它只要提前把设定完善,人类——”
她看着钟礼的目光,从最初的慈祥到逐渐严厉,一字一句仿佛重击,“根、本、不会觉醒。”
钟礼瞳孔骤缩,那笃定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可只是一晃神,他好像就又重新坚定起来,咬牙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郝芳:“是不是一面之词,你最终会知道结果的。”
语毕,她不再与钟礼多废话,吩咐人把他看押,又道:“徐灵,你来拟稿,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通告全城。”
郝芳让徐灵来拟稿,表示的是一种信任。钟礼点破她散会成员的身份,让她站到了明面上,那郝芳委以重任的做法,就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在场无人反驳。
就在这时,气相局的广播里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负责抢修的员工擦着汗,接好最后一根线,苏洄之熟悉的声音终于从里面顺畅流出。
苏洄之的专属电台已然上线,一张桌子、一个麦克风,音质不怎么样,但——只要他在,听到他的声音,大家的神情就为之一松。
在这样的夜里,气相局永远与您同在。
那些被巨大的爆炸声震碎了信心,缩在角落里独自溃败的人们,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声音,也不由得抬起头来。
没事了吗?他们想。
推开窗看一眼,天好像真的没有塌下来。
而城中某处的居民们,则隐约听到了风中传来的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狗呢?那只狗呢?!”
鸩快要被气死,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把自己埋下的雷几乎都要引爆了,就为了阻止黎和平把东西送到冬游园。结果他的雷一个接一个地爆,前来为黎和平保驾护航的人也前赴后继地来,这一路,愣是打出了大决战的意味。
作为世界的主宰、幕后的大boss,鸩当然是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现身的。反正他埋的雷,也就是那些被他控制了的人类,人类自己打人类,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谁知道,他就一个错眼,狗呢?
狗不见了。
鸩的心中警铃大作,再顾不得遮掩身形,一个闪身出现在街头,死盯着伤痕累累的黎和平,“东西到底在谁身上?说!”
黎和平咧嘴一笑,“你都追杀我俩小时了,还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