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历险记(275)
想想老师和学长平时怎么教自己的,想想该怎么处理。先冷静下来。
猫是无害的。
至少在这片荒原上,它是友非敌。这种红线他也见过,学长常用,用它们缠成的毛线团,大黄也很爱。猫猫也很爱。
它算是某种指引吗?
顺着这条红线,他们能找到什么?或者说抵达何处?
“呼……”闻人景调整呼吸,走到猫的面前,伸出手,“我们一起,好不好?你能再,相信我们一次吗?”
第214章 荒原(二十二)
一根红线,究竟能将他们指引向何方呢?
没有人有确定的答案,他们只能握着红线,顺着它的方向,硬着头皮往前走。他们甚至不能松手,因为一松手就会迷失方向。只有猫不会,它翘着尾巴走在最前面,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仿佛在确认他们有没有跟上。
跟猫一起出发的是闻人景和一支搜救队,闻人景虽然年纪小,但作为猫的联络官,他必须去。搜救队员咬牙答应了他,留了一小半的人下来,和张皎月、江凡共同守着红线的另一端。
大家一致认为,他们不能一边走一边将红线收起,就让这条线留在这儿由人看守,或许还能有个退路。
队伍开拔,走了大约十分钟,一股烧焦的味道就隐约从前方传来。
闻人景倏然想起那坏掉的屏幕下边透出的红色,脚步跟着猫加快。而当他们顺着红线走入一片比人还高的草丛,忍着草叶刮在脸上的刺痛感,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时,他们就发现,周围的景色变幻了。
这里火光连绵、衰草连天,空气中弥漫着草腥气和一股咸湿气息,夜的冰凉与火的炎热在这里交织,所有的色彩都如二次元动漫那样鲜亮,所有的线条也都清晰可见。
一座神庙矗立远方,这提醒着他们——他们到了!
可是喜悦还来不及攀上眉梢,握着红线的众人,就会被规则重击。旧日阴影就在头顶笼罩,它看到了这群人,哪还容许他们继续放肆?
那黑色的虚影在翻滚、在愤怒,似无声的大恐怖,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只一瞬间,便叫人通体生寒,大脑如同被一只鬼手撕扯,甚至出现瞬间的空茫。
“喵!”猫爪子扣着地面,发出挤压在嗓子里的叫声。
这叫声让人稍稍回神,大家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再望向远方的神庙,只觉得遥不可及。明明已经到了,明明看着不远,但这条路该怎么走?
要等天亮吗?
不,迟则生变。
搜救队长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艰难地沉声道:“继续走,护好小景。”
队伍再次开拔。闻人景没有逞强地不要别人保护,因为即便是被护着,他都走得异常艰难。整个队伍慢得像龟速爬行,饶是如此,走了没几步,突如其来一阵狂风就将他们刮倒。火星子也被刮了过来,点了闻人景的一缕头发。
闻人景倒在地上,脸颊在地上摩擦得很痛,视线所及之处,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尸骸在草丛里。
小队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脱手的红线,防止大家迷失方向。身边的队友也张开自己的制服外套,护住了猫。
夜空中,金色猫眼的光芒愈发黯淡了。
黑色虚影伸出了无数条触手,仿佛要将它撕裂。而那缭绕的乌云更是像虚影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企图将它的光也给遮挡。
红线在风中摇晃,显得那么的脆弱、易断。
小队长紧紧将它攥着,生怕它真的断了,又咬牙爬起来带领队伍继续前行。
黑夜的荒原上,已经倒了不少人。点火的伍元还在远处沼泽地旁的隐蔽处,浑身裹着泥浆,只有起伏的胸膛能证明那儿还有个人。想要搏一搏的卜夏又进了禁地,信徒们自顾不暇根本没人拦她,她踉跄着推开禁地的大门,但真到了这儿,可不能再和触手大战了。
她状态不佳,还只有一个人,得把自己作死。
那要做什么呢?
卜夏想了想,拔下发卡,割破指尖,开始在墙上的壁画上涂抹,企图篡改结局。甭管有没有用,做了再说吧。
燕月明和陈野生倒在神庙大门口,还在大喘气。
保持思考变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好在燕月明还有小金斧,是个作弊神器。每当握着斧柄的时候,那冰凉的触感总是能让燕月明的大脑恢复一丝清明。他把自己的脸也贴在斧头上,紧紧抱着斧头的燕月明,脆弱得像只破烂小狗。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红线那端钓到的东西已经变了,他获得了喘息,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难熬。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因果关系。
当红线传递过来的威慑、压迫感消失的时候,那天上的黑色虚影突然开始“发疯”。燕月明这边获得了喘息,可这种发疯紧接着又带给了他们从天而降的压迫。
小明能怎么办?
当然是立马开溜。
等到陈野生也缓过一口气,两人攥着红线就往神庙里躲。站不起来了也没关系,他们低调一点,苟一点,走的不行还可以用爬的——
鬼鬼祟祟、小心谨慎,从门口那片小小的砖石广场挪到门口,缩在门口的阴影里,继续钓猫。
此时此刻,燕月明终于理解那些钓鱼佬为什么那么执着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钓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要是最后都不能成功一次,像话吗?
不行,今天必须钓到!
燕月明从兜里摸出两颗硬糖,一颗给自己,一颗给陈野生。两人靠着糖果压下了嘴里的铁锈味,也让大脑能够得到短暂的抚慰。
时不时地,燕月明再拉一拉红线,就像在确认鱼儿到底有没有上钩一样。
前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燕月明忽然察觉到一股很轻微很轻微的拖拽感,就好像红线的那头,有人在拉动一样。
“快来了!”燕月明又惊又喜,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这次肯定对了。但现实又教会他,千万不要随意下定论,要保持警惕、保持怀疑。
旧日阴影还在发疯。
燕月明再大着胆子抬头看,金色猫眼都已经黯淡得只剩下一个隐约可见的轮廓了。而在他抬头的那一秒钟里,祂也垂眸看向了下方。
祂在看自己的信徒吗?
猫猫神啊……
燕月明心里忽然涌现出无尽的悲伤,在所有的故事里,猫这种动物,都比狗要骄傲、清高得多。它显得更理智,更独立,似乎总有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缝隙里,祂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九条尾巴断了八条,祂痛不痛啊。
燕月明很容易就能够代入自己,摸摸自己的屁股,觉得痛极了。而这时,火海逐渐蔓延向远方,留下神庙这边一片焦黑废土。
温度越来越低了,他吸了一口冷气,突然开始咳嗽。黑夜中,陈野生能看到燕月明眼中的金色也开始逐渐褪去,露出斑斑血丝。
真糟糕啊。
陈野生感到一股阴冷,并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冷,是能把思维冻结的那种冷。他忍不住对天上的旧日阴影比了个中指。
对面的小明看见了,也悄没声儿地竖起一截指头。他还不太好意思,觉得有点儿难为情,但都到这时候了,也没外人发现是不是?
没有外人会发现小明是个没礼貌的小明。
只有他的队友陈野生,看到之后笑得像个傻子。
两个傻子朝天比中指。
天怒了,那黑云压下来,把整个猫眼的光芒都给遮住。霎时间神庙门口飞沙走石,围墙一角的角楼还开始崩塌。
好小气哦。
燕月明一张嘴就开始咳嗽,大脑还能勉强保持思考,但似乎不能再非常灵活地指挥四肢。陈野生拖着他又往旁边避了避,恰好避过了风里飞来的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
“砰!”那东西砸在神庙的围墙上,砸出了一个窟窿。
神庙的墙壁,开始脆弱得像豆腐渣。
燕月明担心它塌了,神灵陷落,神庙可不就得塌了么?也许最后这片荒原上只会剩下一个小小的像狗屋那么大的小房子,里头供奉着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