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152)
纵夫人一愣。
奚绝浑身是血,不受控制地在发着抖,他呜咽着抱住纵夫人,像是个受尽苦楚终于寻到可依靠的港湾,但又怕外面的人会找到他,拼命压抑着哭声,隐忍地哽咽道:“娘,娘!”
纵夫人被这一声“娘”叫得眼泪簌簌落下来。
一片黑暗中,纵夫人伸出颤抖的手抚摸奚绝瘦了一大圈的脸,压低声音艰难道:“我儿,你来这儿做什么?为什么不走啊?”
奚绝感受到久违的温柔,顿时咧开嘴笑了:“我、我来找娘,我想您了。”
纵夫人一愣,呆呆看他。
“娘……娘我会乖。”奚绝像是怕再被抓回去,努力扬起笑容想要表示自己真的乖了,急忙说,“我错在哪儿我改,我以后再也不……不耍性子了,好不好?娘我错了!”
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才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惩罚。
纵夫人哭得隐忍,她伸手抚摸奚绝的脸,哆嗦着道:“绝儿,走吧,不要再回来。”
奚绝一呆,忙扬起笑:“我……绝儿以后都乖。”
他一个多月没和人说话,颠三倒四只会说“我会乖”。
纵夫人却道:“快走,找个没人的地方。”
奚绝茫然:“我……我去哪里啊?”
茫茫十三州,他有地方能去吗?
纵夫人还要再说,房门猛地被推开,无数人冲进昏暗的房间,强行抓住奚绝。
奚绝拼命挣扎,却被拽着手硬生生拖走。
“娘!”
奚绝挣扎着抓住门框,抱着全部期望地朝着纵夫人伸出手:“娘!娘救我!我错了!娘我以后真的会乖……”
纵夫人站在一片黑暗中看不见神情,只隐约听到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滴答。
至始至终,纵夫人都没有动。
奚绝的五指一点点被拽开,好似身处悬崖摇摇欲坠。
但他最依赖的人始终没对他伸出手。
奚绝的期盼像是燃尽的烛火,终于一寸寸烧尽,只剩下一抔绝望的死灰。
“娘……”奚绝呢喃道,“你……不要我了吗?”
最后一根手指彻底被掰开,到底是谁将他拖走的奚绝已经没有印象,只记得深秋的寒风将他吹得浑身发抖。
再次被拖回天衍祠下方的天衍地脉,奚绝脸上已没有丝毫神情,他长发凌乱,坐在那垂着头呢喃道:“娘不要我了。”
面前的人没说话。
“哦。”奚绝小声说,“她放弃我了。”
他生来就很聪明,早就知道奚家为何会将他困在这里,但却不敢相信,自欺欺人地给自己画了个大饼——只要自己乖一点就能回到之前。
可如今纵夫人的漠然让他彻底看清。
相比较一个纨绔,整个奚家选择了天衍。
奚绝不知为何突然低低笑了出来,看守他的长老疑惑看去,却见从少年单薄的身体中天衍灵力宛如山洪海啸轰然溢出,一瞬间连奚家的天衍地脉都为他所用。
轰!
一阵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响彻整个中州。
灰尘四起,几乎将地脉震塌。
一阵混乱中,有人惊叫。
“他想毁了天衍!!”
“快制止他!”
“家主!天衍地脉外泄了!”
那一夜,中州剧震。
无数山峰、地脉被震处天堑似的裂缝,最后轰然在中州边界、同北境交界的连绵山脉中缓缓裂开一条巨大缝隙。
晏温山剧烈震动,睡梦中的晏聆迷迷糊糊被一股钻入体内的热意惊醒,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什么事,就被晏寒鹊一把捞起,御风离开。
下一瞬,晏聆偏远轰然塌陷。
四人乘坐行舫飘浮在半空,晏寒鹊沉着脸看着晏温山一侧那巨大的裂缝。
只差一点,晏温山就能裂开两半。
裂缝最边缘的正是晏聆的住处,还好晏寒鹊反应极快,及时将他抱走。
晏聆迷茫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晏寒鹊摸了摸他的头,一言不发。
朝夫人诧异道:“十三州可从没有这么严重的地动。”
晏寒鹊道:“先在行舫上住一夜,明日再说。”
晏聆没心没肺,还是头一回在行舫上过夜,当即困意顿消,兴奋地要拉着晏月去玩。
晏寒鹊敲了敲他的脑袋,看着下方巨大的裂缝,脸色比平日还要阴沉:“去睡觉。”
晏聆只好委屈地去睡觉。
行舫的房间狭小,晏聆正躺在软榻上懒洋洋地酝酿睡意,突然耳畔传来一声轻微的……
“娘。”
晏聆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疑惑摸了摸耳朵。
下方似乎又有阵阵山峰崩裂声,晏聆爬到窗户边,拉开木窗探着脑袋往下看。
因为地动,下方的山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烧了起来,隐约能看到那巨大裂纹处的影子。
似乎有烛光?
晏聆茫然地探脑袋去看。
忽然间,似乎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好似呢喃私语。
“娘……娘不要我了。”
晏聆一愣。
下一瞬,那巨大裂纹处突然冲出来一道灿烂烛火,猛地一闪晃得晏聆眼一闭,隐约感觉好像有一道暖流照在身上。
晏聆迷迷糊糊揉了揉发疼的眼睛,再次睁眼看去时,烛火已经消失。
半大孩子隐约觉得不对,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看,他一个人有点怕,想了半天又噔噔跑到晏月的住处一下蹦上床。
晏月被他惊醒。
晏聆将小小的晏月扒拉到怀里,倒打一耙道:“吓到了吧?来,师兄抱着你睡。”
晏月:“……”
算了。
晏聆欠揍了一番,正要睡觉,隐约听到山泉水叮咚的声音。
“嗯?”
晏聆拢了拢耳朵,迷茫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只有晏月均匀的呼吸声。
晏聆没多想,一头栽回去呼呼大睡。
巨大裂缝在深夜中,好似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
第77章 雨落晏温
整个中州的地动直到天光微亮才终于停歇。
因这场震动,连绵山脉下了一夜的雨,清晨也未停,晏寒鹊将行舫缓缓停在晏温山,好在损失并不惨重,重修灵芥就行。
晏寒鹊同其他小门派的人商议了一番,但因地动是由中州城而来,他们也无迹可寻。
等到晏寒鹊再回来时,朝夫人慌张地一把抓住他往行舫里走,急急道:“寒鹊,阿聆不太对劲。”
晏寒鹊脸色一沉,快步进去。
狭小的行舫房间中,晏月正坐在床边抽噎着哭,小脸惊慌惧怕。
晏聆蜷缩在小榻上,裹在被中的身体不住发抖,伸手一抹额头全是冷汗,好像体内有积攒的痛苦无处宣泄,只能在孱弱经脉中胡乱逃窜,冲撞得他痛苦痉挛发颤。
晏寒鹊将晏聆单薄身躯抱起靠在怀中,乍一触碰感觉晏聆身体竟烧得滚烫。
“阿聆?”
晏聆勉强还有意识,蹙眉含糊呻吟一声:“嗯?爹?”
晏寒鹊用灵力缓慢探入晏聆经脉,温暖流水似的灵力缓解晏聆的痛苦。
晏聆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喘息着茫然道:“爹,我要死了吗?”
晏寒鹊将他抱紧,轻声道:“不会。”
“我冷。”晏聆呜咽道,“我害怕。”
晏寒鹊:“不害怕,爹在。”
晏聆疼得满脸泪痕,拼命往晏寒鹊怀中埋。
很快,晏寒鹊查探完晏聆的经脉,神情瞬间变了。
他倏地抬头和朝夫人对视。
朝夫人在晏寒鹊来之前已为晏聆查探过,本以为小孩是被吓着发了热,医修治愈灵力探遍晏聆经脉却发现经脉似乎在被某种奇怪的灵力同化。
一股金色好似藤蔓的灵力正在晏聆体内一寸寸扎根。
晏寒鹊一言不发,用宽袍将晏聆裹住抱在怀中,飞快下了行舫。